第十四章
宋泽和顾亭宇来陵县待了两天就回上海去了,临近期末考试,陈见山也忙着复习,从那天之后,没再见过姜妗。
不知道是她在刻意躲避,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没这个缘分见面。
陈见山能从王杨平口中得知姜妗最近的一些消息,知道她没再继续在之前的小清吧兼职,换了一家奶茶店,一天干好几份兼职养活自己,街坊邻居都对她避之不及,同学也并不关心她,她一个人独来独往。
陈见山每天下了晚自习都会往姜妗家方向走,像从前送她回家那般,快到门口时再转身回家。
可他一次都没有碰见过姜妗。
临近年关,陵县的大街小巷都喜气洋洋的,各家都忙着添置年货,给自家小孩购置新衣裳,这是一年到头,陵县街道上最热闹的时候,各家店铺为了吸引顾客的手段层出不穷。姜妗家小巷的各家,也都添了红灯笼挂在屋檐下,只独独单出她一家,冷冷清清的。
姜妗已经好多年没有好好过过年了,好像普通人家最平常的团聚,她也从来没有过。
她照旧是早出晚归,独来独往。
除夕那几天她休了假,当天便在家睡了一整天。等她醒来时,已经夜幕降临了。黑漆漆又空荡的家里,只有姜妗一个人。不知道是哪家在蒸团子,糯糯的香味儿飘到了姜妗家,她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小时候最爱吃妈妈蒸的团子,每次吃的时候爸爸和舅舅都打趣她:“多吃点,以后也长成一个小团子。”
可她没能长成爸爸和舅舅嘴里的小团子。
姜妗拿出手机,点开联系人列表,最先出现的是黎初的头像,她手指顿了顿,点了进去,给黎初发了条消息。
“除夕快乐,小浣熊。”
再往下,是陈见山。
姜妗手停在他的头像上许久,最终还是退出了界面,把手机熄了屏。
她站到阳台上,看见隔壁家小孩在玩仙女棒和爆竹,垂下眼睛想了想,转身拿起外套出了门。
姜妗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除夕夜还在营业的商店,买了一桶烟花。她抱着烟花跑到陈见山家小区门口,她进不去,只好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坐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手指冻得有些发僵,大街上突然热闹了起来,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倒数着。姜妗摁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是在倒数准备跨年了。
她随着隐约的倒数声,掐着点给陈见山发了一条短信:新年快乐,长岁平安。
随后起身点燃了烟花,又坐了回去,看着一捧接着一捧的烟花在夜空里绽放,她轻轻扬起嘴角,双手合十许下愿望。
就当,她也和陈见山一起放过烟花,一起在烟花下许过愿了吧。
陈见山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好听见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走到阳台上,看见小区门口方向有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里。
他低头去看手机里的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很简单的一句祝福。
陈见山心里有什么在破土而出,他拿着手机,穿着拖鞋往外跑。快到小区门口时,他放慢了脚步,小区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穿着米白色大衣的女孩,长发垂在腰间,腰微微弯着,凸显出纤细的腰肢。
他刷了门禁卡出小区,走到她身后,正准备出声喊她,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雪。
姜妗低着头,突然有雪花飘到她眼前,她愣住了,随即抬头去看,雪纷纷扬扬的,一片一片落在她头发上,睫毛上。
她伸手去接,正巧接住一片。
原来雪花真的长这个样子。
“姜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姜妗回头,看见陈见山穿着毛衣站在雪中。
两个人注视着彼此,雪不停地下着,陈见山看见她头发上湿了一片,开口问她:“冷吗?”
姜妗摇头:“你怎么出来了?”
“看见有人给我放烟花了。”
“来还你恩情,多谢你前些日子的陪伴。”姜妗说,“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烟花也恰好这时放完,她看了一眼烟花,说:“烟花放完了,我走了。”
陈见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最终没忍住出声喊住她:“姜妗。”
姜妗停住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又忍不住想贪恋他对她的好。
陈见山在她背后只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他说到“岁岁”时,停顿了几秒,姜妗想起陈见山在游乐园写下的“岁岁”。
原来是岁岁平安。
她弯了弯眼睛,眼里水光潋滟,她说:“新年快乐啊,陈见山。”
“过完年,我就要走了。”陈见山像是想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姜妗轻声“嗯”了一声,往前迈了一步:“一路顺风。”
他迟早是要走的,如今早了半年,姜妗也没有多意外。
陈见山衣衫单薄立在雪中,看着姜妗离开,才慢慢蹲下,把烟花桶收拾好。
他和姜妗在陵县的初雪夜看过一场绚丽的烟花,倒也不再觉得有遗憾。
年后陈见山要走的消息不胫而走,论坛上讨论得沸沸扬扬,但他们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心态。倒是王杨平,真情实感地掉了几滴眼泪。
他抹了抹眼睛,对陈见山说:“陈哥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坐其实是因为没人愿意和我坐,你是我第一个同桌,我舍不得你......”
陈见山扬起嘴角,打趣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感性呢?把眼泪擦擦,改天来上海找我玩。”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上海找你玩吗?你真的会记得我吗?”王杨平一连好几个问题,语速非常之快。
“真的真的都是真的,你这么聒噪八卦的同桌,我化成灰都会记得你。”
“陈哥你真好。”王杨平又抹了抹眼睛。
“得了你。”陈见山故作嫌弃地说。
“那陈哥你......要去和姜妗告别吗?”王杨平看着陈见山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见山垂目想了会儿,说:“我们,大抵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