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之时,马车终于缓缓入镇,停于一客栈前,谢清英轻车熟路地下车,走入,吩咐掌柜,甩钱结账,一套流程行如流水,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厮是否每次下山都在散财。
修道如此赚钱吗?
邬眠不禁摸着下巴沉思。
谢清英上至二楼,发现那便宜师妹还杵大厅门口,略一皱眉。
“还愣着,上来!”
邬眠回神,忙不迭跟上谢清英的步伐。
不消多时,小二将菜送至雅间。
“两位客官慢用。”
“稍等,”谢清英叫住预备退下的小二。
“客官还有何事吩咐?”
谢清英略做一疑惑,对小二问道。
“我与舍妹今日酉时进镇之时,太阳将将要落,想来还不算太晚,为何街上行人寥寥,门铺大多紧闭?”
“哎呦,客官你有所不知啊,咱们芙蓉镇往前也是个山清水秀人声鼎沸的好地儿,可是最近啊……”
窗外夜色如墨,小二左右瞄了两眼,凑近谢清英和邬眠,接着说道:“最近惨案频出,县令老爷都拿着没法子呢。”
谢清英心神一动,紧接问道:“兄台可否细说?”
“那得是半年前吧,第一个是住点心铺对面的张生,好像还刚从桃源县回来,可怜小小年纪,苦读十二年,是我们这最有才情的书生,还指望着来年去桃源县院试中个秀才呢。”
“那张生是遇着个什么了呢?”邬眠接着问道。
小二摇摇头,继续说:“张生隔壁村来的,一个人住,没人知道那晚上有个啥,第二天早儿,开铺的钟婶儿看见对门倒了个男子,面孔惊悚,脸色惨白……而且胸口被掏了个洞,心,没了。”
……
小二退下后,邬眠对着一桌子佳肴,已开始下筷,谢清英端坐对面,皱眉深思。
“三师兄先吃饭吧,别饿坏了。”
谢清英睨了邬眠一眼,“也就你这个没良心的还吃的下饭了,知道这妖怪有多大本事吗。”
闻言,邬眠扒饭速度渐缓,说实话,仅凭小二那以讹传讹的说辞,她还真分辨不出这妖物的修为水平。
前世自己天资聪颖,宗门自幼寄予厚望,常年待在山上修炼,甚少下山,又因修为雄厚,对于普通凡间妖物,确实不甚了解,经验不足,更不知如今这孱弱修为到底是否有足够能力降妖。
看着眼前那只晓得混吃扒饭的师妹终于放下筷子,端坐起来,谢清英面色好转,同她细细解释。
“盘古大神开天地后,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后分六界,神仙人妖魔冥,上古大神居于神界;
仙界司掌人界各类事宜,入道者也可通过修炼,百经磨难天劫飞升为仙;
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是为妖,妖与人大多不相容,是以妖王划地为界,施以封印,自立妖界,以青丘为界线,派九尾一族守护封印;
魔族魔域乃神界相对之混沌世界,与人界隔离万年,更多细节已不可考;
冥界司管亡灵怨气,自成一套体系,非得道之人只进不出。”
“三师兄,你可以说的再明白一点。”邬眠诚恳地说道。
谢清英扫了她一眼,手指敲着桌上折扇,继续说道:“刚才小二说几具惨死的尸首全都失了心,胸口处尽是利爪爪痕,横死本身易生怨灵,死后身体残缺更会加深怨气,生了怨的灵大多不愿回归冥界而徘徊人界,怨气过重时便会酿下灾祸。”
“而怨灵首要报复对象定是让其丧生的凶手。”此时,邬眠已经能跟上谢清英的思路。
“十三具尸首,十三个怨灵都无法令那妖物得有恶报,其修为不言而喻。”
谢清英饮完杯中茶水,接着说道。
闻言,邬眠不禁紧张起来。
妖王分界后,人界少有妖婴境以上的妖族,就算是金丹境也是少有,这位不知名号的妖,想来也快将修成金丹。
搁在前世,非妖尊境的妖,自己从来便是武力压制,一剑荡平,但今非昔比,以自己筑基初期的修为,甚至还无佩剑,只能抱紧谢清英大腿了。
希望这条大腿够粗,邬眠瞟了谢清英一眼,心中默默祈祷。
“用完膳了便回房休息,明日再去陈娘子府上瞧瞧。”
陈娘子的夫君,便是镇上已知的最后一名死者。
“这几张符你且收着,”邬眠刚一点头,谢清英又从胸襟内抽出两张符箓。
“传音符,发现什么或陷入困境之时催以灵力烧尽,我自会知道你的方位;这张是护身符,你放身上便是。”
邬眠伸手接下符纸,而后回了房间。
翌日,天光将将破晓,邬眠已收拾妥当,立于谢清英房门前,随时准备启程。
一个时辰过去,小二终于是看不下去,请邬眠先下楼用餐。
而在邬眠的早餐快用完三轮,厨房预备给她再上午餐之时,谢清英的房门终于开了。
谢清英着兰纹锦袍,手摇竹扇,跨出了房门,凭栏远眺,便瞧见邬眠于一楼厅中用膳,桌上尽是残羹空叠,很难不让人怀疑独自坐于桌前的那位姑娘不是个饭桶。
而于修道之人来说,真实食量确实与凡人不可同语,更何况前世自辟谷后,虽然宗门给灵药丹丸确实大方,但别说是珍馐美食,就是白粥咸菜都再也没送上山过。
等候乏累加上嘴馋,客栈的招牌已经被邬眠吃了个回转。
虽然兜里没半两银子,但邬眠知道散财师兄定能为自己兜底。
这回,她刚刚叼了只虾饺入嘴,一偏头,终于看到了她师兄施施然地下楼过来,忙放下筷子。
“师兄早上好。”
“日上三竿了,还早呢?”
原来你老人家也知道啊,邬眠看了眼睡得神清气爽的谢清英,心中嘀咕。
前世昆仑山弟子都卯时晨练,邬眠还是第一次见修道之人睡懒觉。
“赶紧吃完,收拾收拾,预备启程。”
“好嘞。”
绣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