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听他唠叨这些,于是径直问道:“师姐入京数年,同你可有来往?我今日出府竟似遇见了她。”
怀慕脸上并无意外:“那人确然是怀堇师姐。”
怀真不禁纳闷地看他,随即明白过来:“你们今日也见了面。”
怀慕颔首:“如今她奉职于太史令部下,虽为闲差,却深居简出不常得见。今夜恰好护送苏大人,途径乐康巷才过府一叙。”顿了顿,又接着道:“朝暮楼里她与你对面不识,是怕言语间惹来旁人猜疑。”
怀真原本有许多疑问,譬如她身为女子如何能避过诸多耳目步入朝堂,又或是她背后无依,日后当如何施展抱负。闻言便愣了一愣,继而有些意兴阑珊地想,左右也是与她无关罢了。
见她不语,怀慕只好咳了一声:“怀堇师姐近来不会搬迁,你若有意叙旧,可以随时登门拜访。”
怀真轻笑着睨他:“这话想必不是出自师姐之口。”
怀慕复又咳了咳,模棱两可道:“女子仕途不无险阻,既是乔装而行,难免步步为营。”
怀真神色淡淡:“我自不会轻易上前叨扰,且令她宽心罢。”说完又一笑,转换了话题:“倒是那位宁王殿下,平日杀伐决断之余,可还算是仁善君子?”
怀慕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师姐何故有此疑问?”
怀真坦然道:“我与这位王爷并不相熟,而今受之差使,自是要同你确认一番,方可安心效命。”
鹤清观之行原是殿下挂忧长公主,恰好借机试探眼前人,然则他也知晓师姐本无意投身王府。思及此,怀慕不答反问:“师姐何时回清禅宗?”
怀真听得一怔,随后调侃:“不过多问一句,便生了嫌弃要将我赶走了?”
怀慕平静看她:“师姐来建康只为游赏,想必不会久留于此,又何须过多追问。”
怀真一时被噎住,唯有干笑了笑,自问自答:“能令师弟甘愿效忠多年,可见德行甚佳。”
若非自幼追随宁王,或许他也会置身事外,因所见所闻而质疑殿下品行。毕竟那些时有发生的阴暗之事,并不为常人轻易所能理解。见眼前人恢复一贯的嬉笑模样,怀慕也便笑了笑作罢。
次日晌午时分,崇阳门前的城门校尉头顶烈日,火气正盛地斥退几名妄图混入城中的流民,忽见一华贵车轿径直而来。认出是宁王府的人马,那校尉忙换作殷勤笑脸,同时嘱咐手下之人速开城门放行。
车轿渐行渐近,马上的青衣少年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淡漠地颔首,随即驾马出城。
直至目送车轿离了城门,校尉等人方才敛去了奉承之色,转而肃容指挥身后的一干百姓依次排队,挨个核验后才可放行。
乔装混在人群里的怀真眼看着宁王府车轿绝尘而去,暗自长叹了一声。同是前往京郊,为何她却只能扮作落魄女子,独自牵马出城。左右那校尉不敢上前查验,即便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大可先将她藏于马车内,待出了城再分道扬镳便是。
见贵人车轿走远了,原本毕恭毕敬的路人们复归闲谈,说笑间掺杂着调侃之言。
有人笑问:“久闻宁王好夜宿楚馆,怎的灯火未起,也会在这青天白日里现身?”
有人薄哂:“这般天之骄子的行径又岂是尔等平头百姓能够参透。”
有人叹惋:“同样参不透的还有那贵府千金的喜好,宁王风流闻名京中,奈何司空府的大小姐独独对他青眼有加,甚是情深一片。”
亦有人鸣不平:“遥想当年岳国公之女同宁王本是青梅竹马,可惜后来岳家小姐身染顽疾,这良缘止便止了。如今宁王却是毫无念及旧情,顾自逍遥,倒真可怜那岳家小姐了。”
“......”
人群里的怀真竖着耳朵听了半晌,想起那日曾见过的沈府贵女,恍然间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彼时她口中调侃的负心汉实为宁王殿下,却不知那位岳家小姐又是何人物?
她这厢正百无聊赖地揣摩着有关宁王的风流韵闻,其中几分真假,近旁忽传来一阵马蹄哗动,而后有人诧异道:“怀真姑娘欲要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