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带着十来个老兵来到凉棚,楚子善迎过去,拱手笑道:「各位叔叔伯伯,子善这相有礼了。」 伤兵们梗着脖子,微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有一人喊:「这,这是大姑娘吗?」 「呀,真的是大姑娘啊,都长这么大了。」 老兵们欣喜之极上前,单腿跪地:「大姑娘,小人拜见大姑娘。」 老兵们以最高军礼扣拜,让楚子善只感鼻子一阵热辣上涌,晶亮的泪在眼中打转,连忙上前扶起老兵们。 「可使不得,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怎可向我这晚辈行礼,这不折煞我了吗?」 「大姑娘是将军,是我们的上官,我们当然要行大礼的。」 「快,老叔们快来坐。」 楚子善笑迎众人坐在凉棚里,拿了茶壶挨个的给倒茶:「这是我祖父今年种的新茶,叔叔们尝尝。」 「怎好让大姑娘倒茶,我来……」 「不,叔叔们都坐,我茶必须我来倒,我可是奉了祖父的命,来看望叔叔伯伯们的,若招待不好叔伯,祖父定要怪责我的。」 老兵们看着为他们忙碌的楚子善,每个人的眼中都盈动着泪光,往昔的军营中日子历历在目…… 「一晃好几年了,大姑娘长大了,长成大美人了,像天上的仙女儿似的。」.z.br> 「是啊,那里我们叫大姑娘假小子的,如今大姑娘真成大家闺秀,端庄贵气的,真好看啊。」 「叔叔们再夸,我就不好意思了。」楚子善娇羞的笑着。 「哈哈,能见到大姑娘害羞的样子,也是世间难得的事啊,哈哈……」 老兵们的爽朗大笑,他们的脸上身上都被晒伤,爆去一层皮,红通通油亮亮的,看得楚子善心揪痛不已。 这些人,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没一只腿,有的没了眼睛,还有……,可他们欢快的笑声,爽朗的性情依然还是军营中爱和她开玩笑,宠她疼她的长辈们。 军营中的将士,都是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过命的情意。 他们不是血亲,却比血亲更亲更可靠。 相比于楚家那些脑满肠肥冷血无情的长辈们,面前的老兵才是值得她尊敬的长辈。 「叔叔伯伯们,我楚家没有照顾好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闻言,老兵们立摆手:「大姑娘可不好这样说,若不是老元帅收容我们,我们定冻死饿死了,现在我们过的很好,真的,我们很满足,很感激老元帅。」 楚子善叹息一声,苦笑道:「我祖父把你们聚到此就是想让你们享福的,我一直以为是如此,前不久才知道,老族的人竟把你们当奴役驱使,是我们失察,对不住叔叔伯伯。」 「没有,这里的人对我们都挺好的,我们闲不住,就帮忙干点杂活,全当我们对老元帅回报一些微薄之力。」 「你们不必再瞒我了,我都知道是老族逼着你们做的,你们的身体不适合做繁重的劳作……」 楚子善心闷闷的,喉咙像哽住了。 「大姑娘,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 她低着头摆了摆手,沉吟了片刻后,抬头看向季冬:「我马上医药箱,你去拿来。」 「是。」季冬应声转身跑向吃草的照夜玉狮子,拿了医药箱跑回来交给楚子善。 楚子善打开医药箱,笑看众人:「叔叔伯伯们喝茶,我帮你们处理下身上的伤。」 「这点伤于我们根本不算什么,大姑娘不必在意的。」 「是啊,大姑娘还是与我说说军营里的事吧,我们,都很想念军营……」 这句话说后,老兵们皆红了眼眶, 皆低下头去,谁也不说话了。 他们曾是军中的百夫长,千夫长,有的还是将军,一场残酷的战争,他们从强壮变得肢体残缺,退了军变成最平庸的百姓,再到差点饿死在路边的乞丐,这场磨难是极其痛苦与煎熬的。 他们为之付出生命去守护的国君,没有给他们一个好结局,让他们失望之极。 而楚元帅,给了他们一个可容身的家。 即便在这个家中有恶人,他们依然感恩,依然会无比珍惜。 受些苦,受些委屈又如何,他们不会有任何怨恨。 楚子善静默的为老兵们医伤上药,心中百感交集。 「大姑娘,真的是大姑娘来了。」 粗犷的声音传来,随之一股劲风袭来,一高大威猛的黑汉子冲进了凉棚中,见楚子善眼中立盈满了热泪,单膝跪地。 「周烈见过大姑娘。」 「周将军快起来。」 楚子善放下药膏,蹲身扶起周烈。 「如今我就是个白丁。」周烈看着她盈泪憨憨的傻笑:「刚看到盛夏,我还以为眼花了,没想到,大姑娘真的来了,对了,我听盛夏说,大姑娘是受了伤回来的,您的伤……」 他紧张的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楚子善。 楚子善咯咯笑着,举手在他眼前拂了拂:「哪有这样盯着女子看的,好生无礼。」 「呵呵……我这还当大姑娘十来岁的小女娃,失礼了,失礼了,请大姑娘责罚。」 「罚你个头,你坐下来喝杯茶,我给叔伯们上了药,再也你说话。」 楚子善捶了下他宽厚坚实的胸膛,又坐下来给老兵上药。 「周烈,快这坐。」 一位老兵向周烈递上一杯茶。 周烈走过去接了茶,连喝,边笑呵呵的盯着楚子善。 他大楚子善五岁,十五岁入军营,那时楚子善才十岁,他虽小却力气很大,楚子善听说了便跑来与他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