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宋知宇不来,傅思齐就叫师傅开车走了。
车刚开起来不久,傅思齐忽然感到肩膀一沉,原来是杨逸飞的头慢慢滑到了她肩上。
她转头看了一眼杨逸飞,他已经睡死了。他的脸颊上带着酒后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小宝宝的睡脸一样安详。傅思齐看了他一会儿,又伸手把他的头从她肩上扶起来了。
深夜的北京路况很好,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
傅思齐看着杨逸飞,感觉有些难办。他比傅思齐高不少,而且一直在健身,整个人死沉死沉的,她根本抬不动他。傅思齐让师傅稍等一会儿,然后找门童帮忙,借了辆轮椅把他推回房去
到了他的房间,门童小哥主动帮忙把杨逸飞抬到了床上。等他在床上躺好了,傅思齐也准备回房休息。但她刚要走,又停了了下来。傅思齐打开钱包,拿了一百块给门童小哥做小费,和他客气地说道:“辛苦您了。能不能请您再帮个忙,把他衣裳给换下来。”
门童小伙子和她说了谢谢,然后就开始准备帮杨逸飞换衣服。傅思齐见状,觉得非礼勿视,就慢慢退到门口等着去了。
等那个小伙子给杨逸飞换好了衣服,傅思齐又进去查看了一眼。她担心他会吐,就又请那个小伙子去帮他调整成了侧睡的姿势。等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傅思齐才调暗了灯,安心地回房去了。
当晚,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傅思齐很快就睡着了。可是她睡得很不好,一晚上一直在做梦,一个接着一个。
傅思齐平时有一项能力,她经常在梦里能清醒过来。比如她做了噩梦,哥斯拉追着她打,但最后她都能反应过来,给自己凭空加一把冲锋枪,一梭子把哥斯拉突突了。但是这一晚,她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她先是梦到了她和宋知宇分手那一年。
当年,她趁着宋知宇去别的城市参加商赛,特意请了假搬了家。她为了不被找到,甚至偷偷找老傅借钱买了间小公寓。
傅思齐后来想,自己这样偷跑实在是很狗血。可是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她还爱宋知宇。只要宋知宇委屈巴巴地说句对不起,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会在一瞬间崩溃。如果他再勾勾手指,她就又会像狗一样对他摇着尾巴跑过去。
但是,她实在是爱不动宋知宇了。
那会儿傅思齐在SG做股票交易员,刚刚从管培项目出来升成了Associate。股市每天早上九点半开盘,她七点半就要开始上班了。她每天都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起床,生怕惊醒了还在睡觉的宋知宇。
SG作为顶级投行,能坐在交易大厅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傅思齐聪明,但总有人比她更聪明。傅思齐努力,总有人比她更努力。傅思齐没有关系,她是靠自己在一比五百的比例下面试进的SG。她在SG做量化交易,每天经手的交易量最少也有几千万美金。程序哪怕是算错了一个小数点,账上可能就会有巨大的损失。傅思齐当时每一次写新策略都胆战心惊,生怕出了一点差错,第二天把大盘干崩了。
和傅思齐不同,宋知宇一直活得很轻松。当时他读硕士第二年,课不重,而且他根本不需要找工作,所以也经常出去和朋友们玩。最开始他每次都找傅思齐,但是傅思齐没时间去,基本上都推掉了。后来宋知宇也不问她了,只是出去的时候给她发个信息,知会一声。
傅思齐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其实不放心宋知宇一个人出去。因为宋知宇喜欢喝酒,又经常不守规矩的酒后开车。他每次出去喝酒,傅思齐都提心吊胆。
而且,宋知宇的局上人很杂。傅思齐不止一次在收拾车的时候,在颈枕上发现有不属于她的头发,或者在脚垫上看见女孩儿衣服鞋上才有的亮片。虽然她知道宋知宇只是人好送别人回家。但是她总是害怕,万一哪天宋知宇忍受不了她这样忙,想要换一个女朋友了该怎么办。毕竟,他的选择那么多,从来都不是非她不可。
傅思齐每天起床的时候,宋知宇都还在睡觉。等她下班回来,宋知宇要么在打游戏,要么就是有局又出去了。
傅思齐下定决心离开宋知宇的那一天,和平时并没有太大不同。
那是十一月的一天,她为了一个新项目加班到快十二点。她走出SG大门的时候,除了街角的流浪汉,金融区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傅思齐有些害怕,就打电话给宋知宇,想让他来接自己。结果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却是宋知宇的好哥们儿方远山。
傅思齐听到电话那边有些吵,方远山的声音听不太清:“Fiona吗?Justin和我们在唱歌。他刚刚去洗手间了,没带手机。你有什么事儿吗?还是要过来一起玩?”
傅思齐刚想说让宋知宇一会儿给她打回来,就听到电话那边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Justin 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切歌了哦……”
听到这话,傅思齐忽然就不想让宋知宇来接她了。她和方远山说了句没什么事,就挂了电话。
那一晚,宋知宇又玩到快三点才回家。因为工作,傅思齐每天都会尽量早睡,以免她休息不好白天犯错。她和宋知宇说过许多次,他出去玩没事儿,玩到几点都行,但千万不要吵醒她。可是宋知宇那天喝多了,一回家就叮铃咣啷的。他走进卧室,一把扑到床上就开始撒酒疯。
宋知宇抱着傅思齐,用撒娇的语气说:“宝宝,宝宝,我饿了,起来陪我去吃宵夜好不好?”
傅思齐好不容易睡着没多久,就被他吵醒了。她想发火,但又不敢发火,就回答他说:“别闹,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去热一热。”
宋知宇满身酒气。他一边把头往她脖子里蹭,一边继续说:“哎呀,我不想吃剩饭。你起来咱们开车去北边吃。”
傅思齐真的很无奈。她白天忙了一天,明天早上还要给大老板汇报。她火气有些压不住了,就冷下了声音说:“我真的很累了。你想吃宵夜,就去找别人一起吃。”
宋知宇好像根本没听出她已经生气了,还是继续蹭着她说:“我不想找别人,我就想和你一起吃。”
傅思齐想要推开他,但宋知宇抱她抱得很紧,她根本就推不开。她没有办法,只能从床上起来,陪他出去找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