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玻璃窗户上积满了霜花，天空晴朗，日升照蓝天，但是空气中的冷意不退半分，北方的“三九、四九冰上走”不是胡说的，这正是最冷的时候。
徐静雅穿上江白之前给她买的毛衣，裹紧棉服，围巾绕在脖子上，绕得里三圈外三圈，又戴上手套。她整个人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蒙着雾气的圆润眼睛。
江白很早就来到了福利院，在院里等候徐静雅。
徐静雅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昨天的打扮，也不怕冷，不戴帽子和手套，一双手插在羽绒服的两侧兜里，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耳朵冻得泛红。
“走吧，带你去滑冰，”江白对徐静雅说，“前几天和李常他们去过一个冰场，挺好玩的，带你一起去看看。”
“滑冰？”徐静雅疑惑地问，“这附近有溜冰场吗？”
“附近没有，有点远。开车去，就咱们两个人。”江白特加重了“两个人”三个字。
徐静雅听到这话，怔了一下，然后拉紧围巾，遮住鼻子，低下头。
江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本想趁着过年的机会，带着徐静雅出去玩，而又怕和汽修厂的兄弟们在一起，她会不习惯。
“走吧。”他轻咳一声。
江白开了车来，是一辆普通的银色捷达，车前玻璃上的霜被他早起时刮下来，露出两个圆圆的人脸。轮胎是防滑的，在雪中行驶也很安全。他和徐静雅一路驶向郊外，到距离梨城不远处的小河边停下。
河面冻上了厚厚的一层冰，两边尽是杨柳，枯树枝上覆盖着白雪，结成霜花，偶尔落下来两点到冰面上。
冰面上有淅淅沥沥的雪花。
两岸相隔不远，约么有二十米宽的距离。两侧的岸边推着积雪，大约有小半人高。
到河边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半，冰面上有很多人，他们穿着防护工具和冰刀，大多数在冰面上艰难地滑行着，欢声笑语遍布整个冰场，有男人的，有女人的，还有小孩子的。
两侧的岸边上，各有一个蓝色棚子，那里是休息室，租冰刀和卖热食的地方。
从来不知道在这梨城的郊区，居然还有这样的冰场，徐静雅兴奋地踮起脚，跳了一下，看着冰面上的人一排一排地滑行，又望向江白：
“江白哥，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李常告诉我的。”
“你会滑冰吗？”
人有些多，环境嘈杂。江白几乎要喊出来，才能让徐静雅听见。
“当然会滑了，你可别小瞧我。”徐静雅对他眨眼一笑，睫毛弯弯，伸手扯了扯围巾，露出鼻子和嘴唇，方便呼吸。
江白表示怀疑地望了她一眼。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向蓝色的棚子，商量冰鞋的尺码。
冰刀很便宜，只需要几十块钱就能租上好几个小时。选好冰刀，江白小心地将冰鞋放到徐静雅的面前，怕她一不留神割到手。
换好鞋后，两个人一起走出去。
江白走在冰上，要双手伸平，才能勉强保持平衡。他站立在冰场上的僵硬模样，一看便是刚刚学会滑冰不久，动作紧张，生怕摔倒，跟个笨企鹅似的。
徐静雅差点笑出声。
他还想要拉住徐静雅，怕她摔倒，嘴中不停地说着“小心、小心。”
然而，徐静雅并不需要他的搀扶。她下了冰场之后，只适应了一下，便撒开扶手，向远处滑去。
好久没上冰场，她一时间有些陌生。
对于这种阔别的重逢，再熟悉起来只需要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很快，她就扭动着身体，两脚外行，开始走着蛇形曲线，在冰面上自如地滑着，脚步连蹬几下，越滑越快，不一会儿，就在冰面上绕行了一大圈。
滑成一条优美的弧线。
不断有赞叹声响起，陌生人的目光投向徐静雅，欣赏她滑冰时的熟练姿势。但她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转过几个弯，绕开人群，回到江白的面前。
一个急刹稳住，脚下溅起一点点冰碴，然后，她笑着问他：
“怎么样？”
毕竟是野冰，冰面有凹凸不平的地方，还有不少碎冰，冰刀点过以后，冰碴子飞起来，有伤人的危险，所以她还不敢太“放肆”。
“滑得很棒，”江白由衷地赞叹，“你真学过？”
“当然了，我小时候学了很久，很专业的，差点入选省队。”徐静雅得意地说。
“真的假的？”江白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静雅这“脆弱”的小身板，问她，“你练的是速滑？”
“当然不是啦！”
“我练的，是花样滑冰。”
说着，在江白的注视下，徐静雅再次奔向冰场，她双臂展开，犹如一只轻盈的燕子，在冰场上一圈又一圈地滑行，流畅无比，刀刃划过的冰面，留下很深的印迹。
徐静雅自己滑着，听风声在耳边响过，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忽然想起很小时候的事情。
她曾经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花样滑冰，大概是在她还不足十岁的时候。
是那个女人逼她去练的。
其实徐静雅并不喜欢这项运动，因为最开始滑冰的时候会跌倒在冰面上，会疼。
还有因为要练跳跃的原因，摔跤就成了家常便饭，她经常因为摔跤而导致大腿上布满青紫的印记。
还要练习舞蹈，下腰、拉筋，保证身体的柔软，才能更好地做出跳跃和旋转的动作。
花样滑冰是一项艺术性很强的体育运动，需要综合能力，从事这个项目，不是仅仅练习那么一两个方面，而是要训练柔韧、力量、艺术感染力……缺一不可。
这样想来，那个女人曾经很舍得在徐静雅身上花钱。
在北方，滑冰虽然不算什么“贵族运动”，但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是那个女人哪怕是自费，也硬要让徐静雅学下来，而且这一学就是很多年。女孩子的身体一直在发育，需要不停地置办新的冰鞋和考斯滕，为了练花滑，他们家“烧”了很多的钱。
直到徐家遭遇了重大的变故，徐静雅的运动生涯才就此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