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雅的侧脸微微抬起,斜睨的目光慢慢转正,眼珠子像两根勾子,直直地锁住马婶儿,那目光看得她浑身发毛。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她冲徐静雅骂骂咧咧道。
但是徐静雅还是看着她,一言不发。她的眼仁像两颗曜石,又黑又亮。她歪头,如同懵懂无知的幼童,看见什么新鲜奇怪的东西,天真的残忍。
她的身上好像散发着一种寒气,和这个季节的暖阳极为不符。
“你有胆子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徐静雅微笑,轻轻地说着。这句话,就和当初江白对马婶儿所说的一模一样。
徐静雅的樱唇微启,语气轻飘,就像是在说“早上好”和“晚安”这样的普通问好一样。
她一点一点地逼近马婶儿,脚步跟进,快要与她脸贴着脸。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这坨“肥肉”,甚至能看到上面晶莹污浊的“毛发”,以及油脂——肮脏污浊,再配上这对尖酸刻薄的浑浊眼珠,更让人恶心了。
但徐静雅死死地盯着马婶儿,就像是在探究她,连眼皮也不眨。
马婶儿连退几步,被徐静雅的眼神看得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恍惚间,她感觉徐静雅是在看死物——而这想法只在一刹那间,她的眼中闪过惊恐。
她想起去年夏天的那个黑夜,于是不自觉地向徐静雅身后看了一眼——但是她的背后确实没人,那个人高马大的汽修厂工不在这里,没有人给这个“小婊|子”当护花使者。
马婶儿提了一口气,为自己壮胆似的高声喝道:
“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还想打人不成?”
这句话似乎是奏效了。徐静雅停在马婶儿身前,只距离她不足半米的距离。
马婶儿因为惯力后退,差点摔倒。但她稳住自己,与徐静雅四目对峙,拿出对自己男人撒泼一样的气势,回瞪徐静雅。
她们相隔不足半米。忽然,徐静雅笑了,她的双眼弯成两瓣月牙,明媚灿烂。
“啪”地一声响亮,回荡在夏日的空气中,久久不散。是一记耳光的声音,巴掌落在人的脸上,力道极重,这一掌,能把人的脸都打歪。
“滚吧,婊|子。”
徐静雅眯眼,见马婶儿惊恐地倒在地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梨花胡同中的泼妇,目光幽冷,凶光乍现。
自己脑中的那根弦断了,那种钝痛感消失了。
…………
梨城之中,只有一个地下商城,坐落于城市的西北角处,与离百货商店不远。
这一处,是梨城的商业路段,高楼林立,建筑拼接得极妙。公交车站不远处,有一块硕大的广告牌,长在路边的人行道上,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通往地下。
站在广告牌前,往上看,是摩天高楼;往下看,是黑漆破旧的楼梯。而在这路边,好几种油炸小吃的味道飘散,混着一点下水道的味道,让人闻着想吐。
百货商店和地下商城中有同类型的商品,但是这一上一下,价格上却是天差地别——同样的假水晶项链,放在百货商店中,价值上千,而在地下商城中,不过几百。
但是对于徐静雅而言,这相差如此巨大的两者,从外观上来看,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在奁中待时飞。”可见物件想要值钱,需要一套华丽的包装,和昂贵的环境,不然也不过是路边之物,随意抛散。
徐静雅沿着地下商城的楼梯走下去,推开浑浊的玻璃门,走进去。
有些东西,在百货商店里买不到,只有在地下商城才能买到。
迎面是卖廉价首饰的小店,再往里走是充电器,然后是衣服、鞋子、皮带、包包……应有尽有,而走到最里侧,是女士内衣的区域。
拨开一层又一层衣服的阻碍,徐静雅走到最角落里的一家店。
这家店与别家的不同,有粉红色的门牌,还有特殊的玻璃隔板,将店内的景致隔开。
走进店里,琳琅满目,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蕾丝内衣和内|裤,五颜六色,成双成套。再往下看,又是一层只有两根带子的黑色丁字裤。
店主是一个中年女人,脸上挂着一副银色金属眼镜,坐在柜台前,低头看报纸,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抬眼看去。
徐静雅的身上穿着梨城一中的校服,黑发拢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浑身上下没有一件挂饰,就连绑头发用的发绳,也是最普通的黑色皮筋。一张清纯的脸上,还带着些稚嫩的学生气,面容不染粉饰。
店主上下打量了一眼徐静雅,笑了一声,低头继续看她的报纸。
徐静雅的目光在店中环绕,看着那些薄得近乎纸片的“布料”,双侧脸颊红得像火烧起来。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偶然听到过一些很下流的男生在讨论梨城地下的这家“情|趣|用|品”商店,说里面的衣服很有情调。
当时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走入这家“不堪入耳”的店面。
打量着四周,似乎又平平无奇。忽然,徐静雅的眼睛停留在店内的夹角处。她走过去,见是一个银白色的假体模特。
模特身上挂着一件酒红色的丝绸吊带睡衣。睡衣是纯色的,料子摸起来就像是人的第二层肌肤一样顺滑,又软又凉。两根带子细得可怜,堪堪地挂着肩上,露出大片的锁骨。胸口的地方是透明的红蕾丝材质,只有中间两个圆圆的点是实心的。
假体模特的身材玲珑有致,堪为极品。而这件吊带睡衣裙挂在模特的身上,看得人血脉泵张。
徐静雅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件睡衣,送到结款台前结账。
“你成年了吗?”店主摘下眼镜,瞥了眼徐静雅,“确定要这件?”
“成年了,”徐静雅微微一笑,将身份证递给店主,“你看,半年前就满十八岁了。”
身份证上,她的生日是在一月二十日——就在过年的第二天。
店主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按照标价,接过钱,又从柜子中掏出一个纯黑色的纸袋子,袋子上没有文字,隐藏得很好。她将睡衣包好,放入袋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