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匾额上书“吴庄”,上头钉着朵白色绢花,看着竟是在行白事。
扳指乃吴老爷收藏之物,下人手脚不干净,暗里过了路子偷运出来当了。
吴庄所藏之物众多,一直也没发现少了这么个小扳指,毕竟只是会莫名变化温度而已,这种技能在各路珍宝前实在逊色,故而对它便不算上心了。
……堂堂魔君之子,怎就混得如此境地?
司徒致好无能狂怒,又散发出阵阵热度,像个围脖似的,怪暖和的。
小狐狸走上前,朝吴府门口的家丁道:“冲寒山温近玄前来吊唁,劳烦通传。”
家丁震惊地瞪大眼:“冲、冲寒山?”
他略略颔首,家丁连忙恭敬道:“公子稍侯。”
未多时,一个发鬓斑白的男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见果然是温近玄,当下露出一个意外的笑来:“原来竟是温公子,有失远迎!”
说罢做了个“请”的动作,同温近玄边走边寒暄道:“原听先父提起过您,近玄公子的商会享誉六界,父亲还教导我们同您多多学习呢,如今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啊!”
温近玄谦逊一笑:“老先生过誉了,吴庄藏馆异宝奇多,当今天下的赌石坊亦以吴庄为首,当是近玄需要多加请教才是。”
没有什么能比受到同行大佬的肯定更值得高兴的事了,吴老爷嘿嘿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说话间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偏厅:“冲寒山与吴庄相距甚远,公子舟车劳顿,还请吃些茶果,夜间开席后可为先父上两柱香火。”
说罢又告罪道:“说来惭愧,今日府上颇来了好些客,晚些时候鬼界王女还会亲自前来为父亲引魂,下人愚钝得紧,恐有何疏漏冒失了贵客,现下却是无法亲自招待温公子了。”
见吴老爷神情隐隐得意,我和小狐狸俱是一愣。
万物身死后都要到鬼界殷都入因果轮回。但新死的魂魄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的,需要鬼界“引路人”的带领,也是以前外界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可实际上鬼界引路人并不像黑白无常那么简单。
越是有身份的人,便越在意生前死后的体面,若身居高位死后反而被个小鬼随意勾走,的确颜面无光。故而鬼界演变成按照阶级派遣不同的引路人,如此可令各界与门派心满意足,待鬼界不由更加礼让。因着上述原因,当下似乎还流传着一个鬼界引路人的排行通鉴,其中以殷都主殿所出的引路人最为尊贵。
便是殇琅在时,也只为挚友方生大帝引过一次魂,从我继位后,能让我亲自引魂的人迄今为止还未出现。
吴老爷即便再如何家大业大也不过是个生意人,与冲寒山不同,温家商会虽富甲四方,更重要的是冲寒山桃李满天下,六界论得上名号的人大多师从冲寒山十二峰,连魔君都是从这儿毕业的,可想冲寒山的来头之大。
然而当年温搪石殉情时,前去引魂的也仅是我的心腹陆好,还因为考虑到早前他曾有恩于我,是以加了点同情分所致。
从身份论,吴家先主绝配不上我亲自前来。
可论私交,现实中我并不认识这位已经过身的吴家先主。若随意为之,说出去吴庄岂不成了背靠鬼界的存在?鬼界向来偏居一隅,早先妖魔仙三界斗得鸡飞狗跳,可殇琅从不站队,与冲寒山一样不理世俗纷争,很是避嫌。
我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幻境中的人物联系与现实都是一比一复刻,“我”是不可能平白给他如此殊荣的。
那么吴家先主与“我”究竟能有什么不得了的渊源?
也难怪吴老爷如此看重,估计今日吴庄来吊唁的大部份人都是怀疑他吹牛逼,想要一探究竟的吧?
温近玄似乎也有此考虑,却终究没有细问,沉吟片刻道:“无妨,老先生请忙。”
他剥开一个橘子,白皙匀称的手指缓慢地剔出橘瓣表面纤细的脉络,神情专注,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
剔完后又把橘瓣一分为二,将果肉露出来,递至我面前。
该说不说,温近玄对小动物还是挺有爱心的。
我停下思考,啄起果肉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