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林郗是2016年春季。
那年他遇见了最难以攻克的学术难题,焦头烂额忙了几个月,翻了无数参考文献,毫无收获。
室友温涵说他就是太急于求成了,非要带着他去纽约的一个国际生舞会,放松一下,说不定灵感乍现,瓶颈期一下就过去了。
裴青出生在医学世家,起点太高,一直承担着属于自己独有的压力,稍有失败,就会和家庭进行比较。
所以从小就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品学兼优,情绪稳定。
也就是那一天,人生难得不听劝,沾染了不该碰的人。
裴青向来喜静,一直住在郊区,纽约的繁华于自己的喜好大相径庭,被温涵强行拖着走走看看。
温涵家里是小城市里的有钱人,对纽约的一切感到新奇。
两个大男生就在陌生的城市里闲晃。
温涵看着高楼林立不禁感慨:“诶,华尔街是全美国的金融中心吧,是我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没等裴青开口,温涵就自顾自道:“不过,达不到这样的高度也好,还有时间享受生活。”
从真实的想法上讲,裴青很羡慕温涵的自由与坦诚。
时代广场上的屏幕,放映着不同的广告,无时不刻强调城市的忙碌。
裴青评价道:“我不喜欢这个城市。”
温涵扭头看向裴青,神色有些古怪。
裴青被气笑,停下脚步:“这是什么表情?我不能讨厌一个城市吗?”
晚上,裴青和温涵换上正装,去纽约最奢侈的酒店参加舞会。
举办方是商界有一番成就的外国人,拼着自己的能力在纽约闯出一片天。
发起这个舞会的目的,就是希望不同国家的学生,可以借机进行文化交流,拓宽人脉。
仅凭一张学生证,买一张不算贵的门票就能进来。
裴青学医,结识人脉对于自己而言并非那么重要,只是找了一个不怎么显眼的角落,坐下小酌两杯香槟。
隐约间裴青看到有个女生在打量自己,隔着距离,穿过人群,眼里带着不曾掩饰的深情。
栗色微卷的长发,一身深红色的鱼尾裙,看不清具体五官。
裴青抬眼和那人对视,对方只是偏头一笑,举起手里的香槟,隔空碰了个杯。
温涵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一紧,挡住裴青的视线:“裴哥,你了千万记住了,别让那个女生看上!”
裴青一愣,垂着头低笑几声:“怎么,难不成她会吃了我?”
温涵警惕的摇摇头,像是碍于什么,不方便做解释。
后来有人陆续找温涵攀谈,那女生缓缓向裴青走来,踮着脚,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是我故意把他支开的。”
裴青有一张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脸,睫毛长而弯,增添了一点温柔。
看着面前的男人垂下眼眸,林郗壮着胆子,手攀上裴青的肩膀,凑得更近,嘴里一点点淡淡的酒香慢慢吐出一个单词:“Serendipity。”
裴青站在那里没动,目光落在林郗的长发上,眼神涣散。
自己在美国生活了近十年,偶尔听温涵讲点网络词汇,当然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他是她不期而遇的美好吗?
趁对方失神,林郗不经意间塞了一个小玩意在裴青的西服口袋里,随即后退了几步。
过去不是没有人跟裴青告白,而是没有人像这样,眼神炽热,想法毫不修饰。
林郗化了浓妆,明明有着一双清纯的杏眼,眼线却上挑勾得人心痒难耐,说起话来红唇轻启,一张一合,一颦一笑,整个人散发着媚而不俗的气质,慵懒而又风情款款。
裴青理智尚存,没有沦陷其中,但情绪上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种想要恋爱的冲动在心间生根萌芽。
那是他和林郗第一次见面,于浮华而虚幻的上流舞会,纸醉金迷却充满虚伪和欺骗。
她很特别,好像除了裴青一无所求。
行为举止像罂粟,无时无刻吸引着裴青的注意力,危险未知。
不等裴青拒绝,林郗伸手撩了一下长发,露出白皙的颈脖,笑着跟他说:“我们认识一下怎么样,不出三天你会来找我。”
裴青刚想开口说句:拭目以待。只是第一个字没发音就被打断。
温涵瞟见裴青那边的情况,什么也顾不上,冲过去拉着裴青快步离开:“你理她干嘛?就是一个女疯子!”
裴青回头望了一眼,林郗靠在高脚桌子边,手撑着下巴微微笑着,学着紫霞仙子那样wink了一下,挥手告别。
走出大厅,裴青才问出心里的困惑:“你和她很熟?”
温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温涵絮絮叨叨讲了很多,说这个女生之前和教授很暧昧,自己的论文刊登出来后,迅速将搜罗到的证据发邮件给校方,查出来教授性.侵了好多个女生。
温涵是真的不希望裴青站上这种人“她倒是长了张嘴,哄得别人团团转,自己还全身而退。”
“她很聪明不是吗?”裴青笑出声来,眼神晦色带着不易察觉的柔情。
目的达成了,还没把自己搭上去,顺利脱身。
裴青赏识女孩的勇气和见识,她用自己的有力量,点亮别人心里的一点微光。
留学圈,学术界并不干净,轻则以卡学生论文和毕业证为威胁,进行侵犯,重则一切都发生了,还将学术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对方什么都得不到。
大半夜,温涵提来一大袋子啤酒,说好兄弟要一醉方休,忘了今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明明喝得一样多,温涵最后酩酊大醉,裴青却越喝越清醒,坐在沙发上回忆林郗的神色与期待。
什么时候,自己对不期而遇的人,投入这么多注意力了?
有时候人太清醒了,很难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毕竟,难得糊涂。
晚上裴青换衣服时,摸到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