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哭声还交相呼应。
戚无良:“……”
这大清早的,一个在屋里哭,一个在门外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相死了,挣着好丧呢!
半盏茶后,嘴巴里被堵了一块手帕的小和尚任劳任怨地推着戚无良出了屋子,一出门,右相大人就见到另一处哭声的源头——
走廊尽头,一个长相清冷美艳的女子正跪在顾应怜面前,哭得肝肠寸断道:“顾老板,我求您了,就赊给我一千两银子,日后我定然好好干,您若实在不愿,我……我以后不做琴师了,我愿意签卖身契,入烟雨楼伺候客人……刘郎,他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后日便是科考,他需要这笔钱去打通关系,您也知道如今盛京的官场圈,没有银子,刘郎纵有才华,也无法高中啊……”
顾应怜不为所动,低眉看着她,“清音,我一直以为你个聪明的姑娘。刘红山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吗?古往今来,你见过哪个学子是需要妻子卖身换钱才能高中的?让妻子卖身为妓以换取贿赂的银子,亏刘红山想得出来!”
女人摇头哭得可怜,“刘郎不知,是我自愿的。”
顾应怜冷笑一声,“清音你在做什么美梦?他不知?若没他撺掇,他不知才怪!你能来到我面前苦苦哀求?”
“给她吧。”右相大人缓缓开口。
小和尚推着戚无良来到女人面前,右相大人淡漠地挑起女人的下巴,“生了一张上好的皮囊,可惜没长脑子,又或许长了脑子,只是不愿意清醒而已。罢了,本相今日心情好,就赠清音姑娘一千两纹银,另外……本相还可以再赠清音姑娘一千两纹银,你日后都不用来烟雨楼卑躬屈膝地做琴师了。本相还你自由,成全你和你的刘郎。”
清音满眼惊喜,激动道:“右……右相大人,说得当真?”
戚无良弯眉一笑,“当然。”
她递给顾姨一个眼神,顾姨无奈,二话不说将两千两银票给了清音。
清音双手颤抖地接过两千两银票,欢天喜地叩首道:“谢右相大人!”
戚无良笑意依旧,“你先急着谢,本相和你打个赌,清音若是你与你的刘郎一世恩爱,他视你如宝、疼你入骨,想必你与本相日后不会再相见,但若有朝一日你走投无路,本相今日在此撂下话,你还可以回烟雨楼,只是那一日,你就不是什么琴师,本相要你签下死契,终身卖入烟雨楼,沦为千人骑万人踏的贱妓,永无赎身之日。”
清音闻言两眼一瞪,显然被吓住了。
右相大人挥了挥手,柔声道:“还愣着干嘛?走吧,你的刘郎还在家中等你呢。”
清音只觉一阵恶寒,用看魔鬼的目光看着戚无良,惶恐不安地提裙走了。
外人一走,一夜没睡好的右相大人瞬间像一滩烂泥般倚在轮椅上,打着哈欠,指着清音的背影对小和尚道:“阿玄,好好看着,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要记住,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给男人花钱,倒霉三辈子,这世间所有的美人一旦开始倒霉,那必定是从心疼男人开始的。”
小和尚:“???”
小和尚呸呸了两声,吐出了嘴里塞得并不牢固的手帕,无奈道:“施主,阿玄也是男子。”
戚无良斜睨了他一眼,“你哭得时候可半点没有男子的自觉,老子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你能哭的男人,也没见过掉眼泪比你多的女人。阿玄啊,别的不说,哭这方面你也算天下无敌了。”
小和尚:“……”
唔,好像装可怜有些装过了。
顾应怜白了戚无良一眼,给小和尚解围道:“你干嘛欺负人家老实孩子?”
戚无良无语,看向小和尚,“你说,我欺负你了吗?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小和尚只是对顾应怜笑了笑,说了一句:“顾老板,我不是孩子,戚施主也没有欺负我。”
顾应怜眉头微皱,她总觉得小和尚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怪怪的。
“那你干嘛吓清音?您老人家开的烟雨楼,哪里有什么千人骑万人踏的贱妓?一个个都是祖宗,宿城上次看国公府家的公子不顺眼,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偏偏事后您老人家还押着国公府家的公子给宿城道歉,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我们烟雨楼的吗?”
右相大人的烟雨楼览尽天下美色,不分男女,贺宿城便是烟雨楼中最负盛名的男伶,脾气也得了右相真传,那叫一个大!
戚无良调皮地朝顾姨挤眉弄眼道:“随便他们怎么说,反正再怎么骂,他们不是照进不误吗?他们舍得不来吗?”
顾应怜无奈摇头,这人摆布人心的本事纵然没得她父亲真传,但也学了七八,以前的苏恨离是不屑算计人心,现在……
她又问戚无良道:“你怎么确定清音一定会回来?”
右相大人邪气勾唇,“我当然确定。因为这里是盛京,大梁的国都,一座会吃人的城。所有人在这座城里都会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