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最是累人。
亲情,友情,爱情,家国之情。生而为人,心中便有情。
宫长瑾一直知道宫长玥志不在称霸天下,也不在征战沙场。
若非形势所迫,他可能会带着心悦的姑娘归隐山林,做一个不问世俗的雅士。
是的,雅士。
世人皆知擎云定远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昆吾大陆赫赫有名的修罗杀神,闻其名可令小儿止哭、恶犬止吠。
世人都说若非擎云建国年限尚短,国力尚弱,不宜大肆征战,这天下恐怕早就姓宫了。
一统天下,是宫长瑾的夙愿,也是宫浩天的夙愿,唯独不是宫长玥的。
世人只闻宫长玥的修罗之名,却不知这样一个令各国将领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罗,真正想要的是一壶清茶,一卷书香以及一个陪伴在侧的知音人。
建一座林间小屋,开垦一小片荒地,种点粮食和蔬菜。每日里看书下棋、弹琴作画,便是最好。
这样的生活宫长瑾想都不会想,却是宫长玥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
造化弄人啊。
宫长瑾知道萧玉涵不是宫长玥的良配。
在宫长瑾看来,萧玉涵和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一样,虚荣而虚伪。
想必阿玥也早就看清了萧玉涵的本性,故而才没有过于纠结。
他这个弟弟向来通透,看人很准。也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也正因为这样,宫长瑾才更加心疼。
宫长瑾心中感慨万千。
许多时候,人一旦陷入某些事情,便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按照既定的必然走完该走的路,才能想方设法去追寻自己想追寻的路。
宫长瑾不敢多求,只希望宫长玥能早日从这片泥沼中脱身,寻到属于他的逍遥自在。
润凉的嗓音拉回了宫长瑾飘远的思绪,只见宫长玥郑重的对着他行了一礼,绝然道:“往事已矣,从今日起,臣弟不识萧玉涵,只知毓贵妃。”
宫长瑾闻言心中生出一抹苦涩,他明白这是宫长玥对他和擎云的承诺,是宫长玥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和欲望许下的诺言。
这八年,宫长玥活的比他更难,至少他有一颗问鼎天下的野心,而宫长玥自始至终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朕明白了。”宫长瑾给了宫长玥身为一国之君的答复。
他会遵守诺言,接过宫长玥对萧如风的承诺,保护好萧玉涵。
“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大哥。”
正事说完,宫长玥恢复了对宫长瑾的称呼和态度。
不论发生了什么,他们永远都是亲兄弟,他们之间的羁绊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斩断。
他们兄弟二人一起经历了太多,彼此之间的感情绝不是皇家惯常的勾心斗角,他们自少年时便相互扶持,同甘共苦,甚至同生共死。
“阿玥,你要铭记,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擎云是父皇母后留给我们兄妹三人的家,什么都没有家重要,家散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宫长瑾道。
他们一个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一个是顶天立地的战神,家国天下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毁弃,擎云的黎民百姓和万顷江山需要他们兄弟二人共同守护。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的,只能坚定的走下去。
“臣弟谨记。”宫长玥对宫长瑾恭敬揖礼。
父皇母后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他不可能为了莫须有的儿女私情弃之不顾,违背承诺外父皇母后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自始至终他从未曾说过会娶萧玉涵这种话,世人的误解与他何干。
他只是试图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来完成他对好友的承诺,如今这份希望破灭,事实终归是事实,坦然接受便是。
宫长瑾见宫长玥恢复了以往的淡然,笑了笑,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空去看看长音吧,她这几天闹脾气呢。”
宫长玥闻言摇了摇头,笑着道:“大婚之前我就不去看她了,免得气哭她。”
宫长瑾朗声一笑,“还是你了解她,这两个月她可哭了不止一次。”
宫长玥闻言无奈的笑了笑。
对唯一的妹妹宫长音,宫长瑾和宫长玥都很无奈。
长音自小被他们宠坏了,性格天真娇憨,脾气有些大,也是时候改改她的牛脾气了。
“既然如此,快回去吧,好好准备大婚,万不可出现纰漏,届时我会亲自到场,替你主婚。”
“好,谢谢大哥,臣弟告退。”
宫长玥微微弯了弯唇,看了一眼高大冷肃的兄长,转身离开。
心中的郁气散去,宫长玥暗道:大哥何尝不辛苦。
宫长玥记得,大哥小时候是个很爱笑、很开朗的人,如今却整日板着脸,严肃而冷酷,小妹都不愿意往大哥身边凑了。
这样的变化真的是大哥想要的吗?
大哥想要江山,想要一统天下,但绝不想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大哥和他一样,也被命运推着不断向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啊,大概只有小妹才能活得那么没心没肺吧。
宫长瑾望着宫长玥离去的背影,满眼复杂。
他这个弟弟向来知进退,从未做过任何让他为难的事,父皇母后走后更是对他百依百顺。
阿玥,背负了太多他不想要却又不得不要的东西。
擎云国力尚弱,军中可用之人少之又少。
时光催人老,萧玉涵的父亲萧老将军已经年逾五十,萧老将军早年跟随父皇四处征战时积累了不少暗伤,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灵墟城之乱后,是阿玥以青涩之躯高挂帅旗,为擎云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如今的局势。
萧老将军的次子萧如风为国捐躯,萧老将军身边只余一个不成器的长子萧如海,还有六年前才寻回的小女儿萧玉涵。
萧玉涵入宫为妃,既是对萧家的支持,也是对萧家的制约。
萧家父子忠烈,即便宫长玥不说,宫长瑾也会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