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眠跟在宫长玥身后,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眸光平静,如一汪青碧的湖水。
方才他没有阻止她训诫宫长音,是想让她这个外人好好给宫长音上一课吧,他很关心妹妹呢。
只是宫长玥此番良苦用心,不知道宫长音能不能领会,怕是反而会招了怨恨。
钟眠不知道她方才的那一番话宫长音能不能听进去,但她知道,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也要背负起属于自己的使命。
她自己如此,宫长音亦然。
身为擎云唯一的公主,宫长音绝不能成为擎云的软肋。
她的两位兄长想要她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钟眠却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如今局势虽安,但战乱迟早会来,十年和平只是个遮羞布罢了。
这些年三国混战,消耗巨大,再不休生养息,哪一方都不能存活。
若预灵咒占卜的结果没有变数,直至三十年后天下一统,身处乱局之中的人没有一个能高枕无忧。
越是单纯的人越容易被人左右,越容易成为铜墙铁壁之上的裂缝。
钟眠观察过宫长音的面相,命有桃花劫,若是不妥善引导,怕是红颜薄命。
她今日所言并非恐吓,只希望宫长音能够有所领悟,不求灵秀通达,但望明辨是非。
思及此,钟眠垂眸看了眼脚下的青石板,又抬眸看向前方之人的背影。
修长挺拔,虽然不算宽阔,却令人心安。
这个人终究不能活的称心如意,一肩挑起了半个擎云。
此时此刻,钟眠希望脚下的路可以长一些,能让她多陪他走一会儿。
可是钟眠清醒的知道,今日出了这道宫门,便很难再有这样相互陪伴的机会了。
时间总是在你想让祂一闪而逝时停滞不前,却又在你想要让祂放慢脚步时转瞬即逝。
钟眠心知肚明,她能陪宫长玥走的路少得可怜,得一步一步数着。
饿的有些发晕,虽然灵墟之力不会让她饿死,但是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身上的衣裙厚重无比,短短一刻钟的路程,钟眠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
这也算是另一种漫长的陪伴吧,现实的短暂不能抹去意识上的漫长,钟眠一向很会哄自己高兴。
上了马车,宫长玥看着有些狼狈的钟眠,沉默了片刻,终是道了句:“今日,多谢。”
钟眠抬眸,心照不宣的笑了下,问道:“这样有用吗?她可能会恨你。”
宫长玥敛眸,诚实道:“不知道,但愿吧。”
钟眠双眸漫开笑意,繁华如星,真心道:“你是个好哥哥。”
宫长玥微一愣神,随即摇了摇头,“不是,这些年我从未管过她。”
钟眠看着他,劝慰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宫长玥抿了抿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和钟眠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宫长玥静默了片刻,问道:“方才为何不接受长音的道歉?”
钟眠虽然笑着,但她的脸色很苍白,额上还有细汗,听到这个问题,钟眠敛起笑意,抬起漆黑的眸子迎上了宫长玥的目光。
宫长玥的眸中没有冷意,只有平静,这只是一句很寻常的问话。
钟眠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忽然笑了,妩媚夺目,灿若骄阳。
钟眠讽刺的挑挑眉,道,“我有些饿,心情不太好,况且,我为什么要原谅一个两次对我挥鞭子的人?”
宫长玥被堵得哑口无言,随即反应了过来,皱眉道:“你在宫里没有用午膳?”
钟眠缓缓靠向车壁,沉静的看着他,淡声道:“那你就要问问是谁这么幼稚,尽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宫长玥被她面上的无所谓激的怒意沸腾,却又不能真的处置使坏的□□头不自觉握紧,闭了闭眼,宫长玥终是压下了怒火。
看着面如金纸的钟眠,宫长玥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道:“擦擦汗吧。”
“多谢。”
钟眠没有客气,接过手帕擦起了汗。
帕子上有股很淡的檀香味,还混合着竹子的清香,这种味道就像现在的宫长玥一样,沉稳而清冽。
宫长玥听到道谢,心绪如麻,烦乱不堪。
眼前之人越发像个谜团了,好似不知何为掩饰,明明孤身一人,身处全然陌生的地方,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格,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畏惧。
她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宫长玥想不通,干脆转开视线不再看钟眠,屈指在车壁上敲了几下,便再次闭上眼睛假寐。
钟眠擦干脸上的汗,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白了,见宫长玥一副不想理会她的姿态,便也没有将帕子还回去,握在手里安静坐着。
马车很快驶入了街道,钟眠轻轻掀开车帘一角,继续看街道上的景象。
夏日午后的街道很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吆喝声不断。
钟眠撇开一切情绪,认真的看着车外的世界。
一幕幕场景在她眸中绽放,像是一簇簇烟火,华丽却短暂。
钟眠如同一个天外来客,明明是最真实的场景,却没有半分感同身受。心底一片荒芜,眸中爬满寂寥。
琳琅满目的首饰摊位前,一个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正在挑选着什么,摊主不断的推荐着一些很华丽的首饰,那男子却只在几根木钗里挑选,虽然局促,但很坚定。
应当是给心上人挑选礼物吧,看年轻男子的衣着,可能他一个月挣的钱也买不起地摊上的一个小耳铛,只能选个普通的木簪子表达心意。
虽然廉价,却是他的全部心意,对于他和被他放在心里的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满足和幸福。
一位老伯坐在一个小板凳儿上,面前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摆放着一些精致的木雕玩具,有小马、小牛、小兔子等十几样。
玩具旁边还摞着一叠竹篮,有个小孩正蹲在老伯身后玩着草编的蚂蚱,看年纪应该是老伯的孙子。
摊子前面也挤着几个衣着普通的小孩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