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走了出来。
他身上衣裳穿戴齐整,面上还带有未干的水渍,大概是刚刚盥洗过,看见是她还颇为奇怪,茫然地叫了声“银月”。
银月满脸堆笑,提高手中的食盒朝他扬了扬,“我们姑娘感谢大人昨日的照应,叫我给您送些糕点来。”
“这如何使得?”承乐摆手正欲拒绝。
“这是我们姑娘特意叫我做的。”银月有意说出是自己所做,好减轻他心中负累,又道:“我是荆州人,最会做的便是桂花糕,大人一定要尝尝。”
承乐站在门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两人僵持良久,她始终满是真挚地等他回应,承乐终究是无奈放下了搭在门上的手。
银月顺势进去后也不多言,径直打开食盒取出里头的糕点,递到他跟前,“大人尝尝吧。”
承乐一向话多,却不大习惯旁人的热情,他往后稍退了退,因为对她的殷勤并不作它想,直接从盘中拿起块桂花糕整个塞到嘴里,他是吃饭毛躁的人,又不爱吃甜食,来不及细细品味,便一股脑咽了下去,笑道:“味道很好。”
随后他又捡了两块,便不肯再多吃,话里话外,有逐客的意思。
银月有要拖住他的任务在身,断断不能在此刻离开,于是一味地装傻同他闲谈。
不过一刻钟的时候,承乐猝然觉得心慌气短,适才刚尝过甜腻味道的舌头隐隐发麻,胃中更是有什么东西意图往上翻涌。
他几乎要吐出来,忙直言请她离开,“银月,桂花糕就留在这里,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你了。”
话音刚落下,他便有些支撑不住,身体不可控制地往地上砸,他用尽最后一点儿气力,勉强依靠在一旁桌上。
“大人怎么了?”银月佯装惊慌失措。
“我……”承乐舌头上的麻痛感蔓延到全身,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快速的心跳,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银月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他搀扶到一旁椅上,一壁给他倒青小豆水,一壁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承乐想要回应,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双目似被蒙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只感受到银月往他嘴中灌了什么东西。
渐渐地,他的身体愈发无力。
姜涟不多会儿便赶了过来,她让银月扶住承乐,令他保持半弓着腰地姿态,掰开他的嘴将竹箸伸进他喉间,抵在他舌根处。
他霎时吐了出来,呕吐的动作十分吃力,完全是依靠本能在尽力配合。
姜涟又给他灌了几碗青小豆水,才翻找出昨晚的燕尾弓,又同银月换了衣裳,拆掉满头钗簪。
眼见承乐的呼吸慢慢平稳,她低声道:“照看好他,若有状况便寻郎中来,到时候查出来,只说是我不慎沾到了乌头粉,又捻了块你做的桂花糕。”
“是,姑娘千万小心。”银月拉了拉她。
姜涟点点头,临到门前最后叹了口气,撑起油伞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毫不迟疑地走进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