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是她。
是她啊。
指甲紧紧攥住地面铺就的簇花毡毯,被刘婆子扶起后尚未缓过神来。
就听她那妹妹拿过榻旁那翠纹织锦羽锻斗篷,纤细白嫩的指尖在毛料子上摩挲着说道:“姐姐,你看这斗篷妹妹穿着可好看?”
南栖做势将斗篷往身上披,正好屋外的寒风席卷着灌入。披上后脑中忽的乍现湖边被郎君揽入怀中那滚烫的,独属男子凛冽的温暖。
微微苍白的面上慢慢浮上绯红,美人秋眸低垂,娇羞无限。
落在叶湘怡眼底,确是无比刺目。
南栖看着草包姐姐紧紧攥着手,面上气极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笑。
气吗?她从垂髫小儿长到青葱女郎,在叶府,她自小生长的地方,多少年了,但凡与这母女二人有龃龉,一次次都是这般过来的。
只是,开始会哭会闹想着有人来哄她,到后来她便学会了讨巧卖乖装可怜。
好像兔子露出真爪牙的感觉真是不错,南栖笑的愈发灿烂。
抹了药的脚腕边没有那么疼了,她起身走近到叶湘怡身边用二人才听的得的声音低语:“姐姐,二公子送了我外袍还怜惜我被姐姐欺负伤了腿,亲自送我回来了。”
只见她朱唇轻启,说出的话真假掺半。
叶湘怡却面色如土,双眼发灰怔愣着向后退去。
正在佯装低头垂目实则竖起两耳使劲辨听二人说了什么的刘婆子自是没拉住猝不及防后退的叶湘怡。
隐约听见二公子的名讳再思及晚边这动静,心头一喜,她果然没有押错宝。
就等着日后这表二姑娘成了夫人求得些好处。
正在心头泛喜猝不及防又听得身侧传来表大姑娘的惨嚎。
刘婆子手忙脚乱去拉人,正巧外头进来一小丫鬟,熟悉的眉眼正是她在二夫人身前当差的姑娘巧儿。
巧儿往侧边站,露出后头裹着狐裘大氅的美艳贵妇。
二夫人心头焦急,在府内品茗骤然听闻她生的那浪荡子往表外甥女住的这处院子来了,他的儿子什么秉性她清楚。
贯来是眠花宿柳的常客,若见了二姑娘那容貌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事端。
一进屋内扫视一圈未见得他的身影,吴氏心头松了口气。
一转眼看见叶湘怡被刘婆子拉着披头散发,面上脂粉蹭花了的狼狈模样,眉头拧起。
又不好拉下脸只得上前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关切问道:“湘姐儿这是怎么了?”
甫一感到周遭人站在她这边,叶湘怡真切地伤心起来,泪珠从眼角滚落,将敷于面上的白脂粉滚出一道一道泪痕。
“姨母,妹妹她不知羞耻,胡乱攀扯大房的公子。我就是说了她几句,她便推搡我至此。”叶湘怡示弱,还露出她崴伤的腿。
听得这番话,还涉及大房。吴氏紧蹙的眉心竖纹更加深了。
她目光深深看了眼虚坐于榻的南栖,语气略有不善道:“栖姐儿,湘姐儿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去攀扯大房的人,兰陵公府不比叶家,瞧不上这姐妹互争的戏码。”
听出姨母话中浓浓的不悦,南栖倒也没慌神。
只是柔荑轻轻将罗裙边卷起,露出脚腕边青紫肿胀的一大块肌肤。
她生的白,些微淤痕布于其上便令人格外心惊。
吴氏亦倒抽一口气,连忙问清。
南栖漂亮纤长的睫羽扑闪,低低的声音不带情绪却无端牵动人心神:“姨母冤枉南栖了。今夜在梅园赏花,姐姐不知道受了何气,见了南栖便拿起酒水泼。”
“因躲闪不急南栖崴了脚,与丫鬟仓皇立于湖边恰巧被大房的人见着。便由着大房的仆妇一路送着回来。”
听见她说的,应当是与几位公子没有牵扯。
吴氏再看二人,思及叶湘怡向来嚣张跋扈的性子,知道了她的小把戏却也不戳破。
稍加安抚了二人便回了去。
琼宇阁,合依拎着膳盒向书案前坐着的人报信。
待听得姑娘家道药太苦,喝不下,用不着,多谢他时郎君唇角微勾。
未多说些什么,只道明日的药按时送去。
白皙有力的指节执笔泼墨。
戏弄于他,岂能这般容易逃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