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抱在怀里,别的都没什么,这玉环不能丢。
赵小月已经摆好了姿势,准备狠狠给荷华一巴掌。
“住手!”
并不是一道声音,而是好几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其中有个有道极为陌生的女生声。
面对赵小月狰狞难看的表情和高高扬起的手掌,荷华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如此冷静,还可以分辨出这些东西。
赵山急到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命令赵大善松手。赵山家的也疾步上前,直接把赵小月从荷华拉开,也没管力气轻重,险些又让赵小月摔倒一次。
随后而来的,还有向来贵人事忙的赵庄头和……
一个身着锦衣的姑娘,和她身后跟着的仆从。
“四姑娘怎么样?没事吧?可有伤着哪里?家里孩子玩闹失了轻重,冲撞了四姑娘,还请四姑娘原谅。”赵山的话语之间尽是尊敬客气。
玩闹?荷华不明白,是瞎了吗?玩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你管这就叫玩闹冲撞?”那锦衣女子也对着赵山劈头盖脸斥道,“真是不知好歹的刁民!我家四姑娘住在这里已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你们不说殷勤伺候,竟不上心至此,竟连衣服都是湿的!纵得什么山野姑娘就敢殴打四姑娘,若不是今日我来了,只怕我家四姑娘还要受这刁蛮丫头的一巴掌!”
赵庄头也连连低声下气弯腰道歉:“知云姑娘息怒,息怒!小孩子玩闹一时失了轻重也是有的,大善、小月,还不给四姑娘赔礼道歉!”
赵小月没看懂这局势变化,呆呆地立在原处,手腕被赵山家的捏得生疼,又听得伯伯赵庄头让她道歉,指着自己脸上的拳头印记委屈道:“是她先打了我,是她先动手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留了下来,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叫喊得越来越大声:“是她!是她先动手的,哥哥在旁边看见了的!爹娘不给我做主吗?”
做主,做什么主?谁是你的主?
阮家来人了,四姑娘就是这庄子的主人。
赵山不敢做主,拉着赵大善便跪。赵山家的见状也捂住赵小月的嘴,按着她一同跪下,不住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四姑娘打了你,自有四姑娘的道理,只管受着就是,还敢争辩!四姑娘向来心善的,你若认了错,四姑娘定不会多说什么。”
荷华却没有回答,只看着面前的知云。
知云亦没理会他们,只吩咐道:“四姑娘还穿着湿衣服呢!你们这群作死的还不快烧水伺候着,余下的事待会儿再说。”
后面的两个婆子赶紧去拿柴烧水,管事的得了知云的眼色,却是知道该他干事儿了。查账、问话,务必要一桩桩一件件,在知云给四姑娘收拾好前干完。
荷华被带进来正屋,知云替她收拾打理,将玉环搁在桌子上,倒不以为意。只给荷华褪下湿衣,见仍是夏裳,心下也是可怜叹息。
于是放缓声音,道:“四姑娘受苦了。我是太太身边的知云,今儿奉了太太老爷的命特意来接四姑娘回府去的。”
荷华不知道如何作答,只闷闷应声,仍有种不真实感。
她是听说过知云的,楚姨娘在时,念着她万一有回府的一天,所以将府里的人和事挑拣着说与她听。荷华听着,像是偶尔听得村里妇人的家长里短,又像是远在天边的故事,与她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现在,故事里的人走到了面前。
知云又从婆子手里接过热巾子,细细给荷华擦拭,继续道:“府里得了消息,知道了楚姨娘的事,也是没想到好端端的人,竟碰上了时疫,独留四姑娘一个人在这庄子上,孤苦伶仃的,老爷太太都不忍心。只是回府是件大事,需拣了良辰吉日,才算是不亏待四姑娘的身份。谁曾想太太老爷一时事忙,老太太又病了,府里闹得人仰马翻,忘了知会一声,这乡野村夫就敢如此苛待四姑娘!姑娘只等管事的查了,再一一发落,若有不好处理的,回府报给老爷太太,自有他们做主,料这起子小人逃不过去这遭。”
荷华问道:“若依着府里的规矩,该如何发落?”
知云已检查了一遍荷华身上,有些磕碰擦伤,身体也瘦瘦小小的。婆子忙捧出了从阮家带回来的衣物,知云一边给她换上,一边笑道:“自然是四姑娘想如何发落,就如何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