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清寒眼中蓄了一框泪,静静看着残菊。
父亲唯一的希望没了。
见到如此俊俏的公子落泪,我自是不忍心的,想出口安慰几句,无奈我都几百年不曾安慰过人,对于这项技能早就生疏了。
“你要救的可是温孤儒?”
温孤清寒点头算是回答了。
没想到温孤儒的儿子如此孝顺,更没想到不过二十年光阴,温孤儒竟如此老了?
菊花有清热解毒之效,普通中暑不可能让温孤清寒如此大费周章,若是中毒……怪我不通药理,实在想不出一盆菊花竟能做药引救命。
温孤清寒放下残菊,依旧不失风度,语气谦逊:“老板娘可否将培养粉菊的方法告知在下?”
方法?我不过随手一扔,桩子偶尔浇一次水,要说为何在盛夏绽放,想来和放在玉砌的屋子有关。
这等难题还是交给能解答的人:“桩子,你来说。”
桩子一块木头假意思考片刻,装得那叫一个高深:“大概是这面墙滋养的?”
温孤清寒顺着桩子手指的地方看去,大吃一惊。
“竟是双面黑玉屏风!”话罢,不可思议得看向我。
“世间皆传,前朝国宝双面黑玉屏风在大火中毁坏了,没想到能在此一观。”
我蹬了眼桩子,竟会给我惹麻烦,偏让皇室中识货的瞧见。
“从一个富商手里买下而已。既然公子拿不到想要的,请回吧。”
桩子闻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便将那盆残菊塞给他,意思是不要再来了。
温孤清寒也不恼,作揖离开:“在下告退!”
随着一行人的消失,我的酒馆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看见温孤清寒消失的身影,我竟有些心塞,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如此俊俏的公子。
可惜啊,可惜,他竟是温孤孺的儿子。
俗话说,咱不能连着祸祸人家两代人不是?
桩子知晓我的心思,倒了一杯佳酿后默默离开,没有吵到我伤春悲秋。
一路上,温孤清寒拧着眉头陷入沉思。
“凌冬,方才被那女子面相所迷惑,竟没注意她穿的是凤求凰!”
凌冬大惊:“前朝皇后为前朝长公主所织嫁衣?”
温孤清寒点头:“正是!”
凌冬不解:“可那前朝长公主虽然逃了,就算还活着如今也该有七十岁,怎么会如此年轻?莫不是她的后代?”
温孤清寒摇头,他也不清楚。
说是女儿,年纪对不上来,说是孙女,年纪也对不上,除非前朝长公主逃走时早有子嗣。
可前朝覆灭时,长公主并未婚配。
但方才那位姑娘身上,确确实实是凤求凰。
“凌冬,我还看见了双面黑玉屏风。”温孤清寒继续说。
凌冬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前朝国宝!”
温孤清寒点头:“正是。”
“这...需要属下去调查吗?一间小小酒馆老板娘,竟能能同时拥有前朝两件国宝,这身份……”
温孤清寒摆手:“不用,之前派了那么多人手都没查出公子酒馆的背景。只是,父王的病……”
凌冬宽慰道:“世子别担心,王爷会没事的。”
温孤清寒眼前又浮现那张倾世绝色,还有她身上透着的古怪。
她竟认识父亲,看神情与父亲十分相熟。
温孤清寒使劲摇了摇头,还是等父亲的病好了亲自问他。
今日酒馆被温孤清寒包场,有钱赚又难得清闲,我领着桩子逛逛自家后院。
别看我的后院虽小,亭台楼阁俱全。
亭子紧挨着凉风小楼不过十尺,小楼紧挨着清风阁不过二十尺。也总算是集齐了风雅人士的做派。
桩子看着超乎人类审美的建筑群,默默退到纯黑色围墙旁边。
忽然桩子激动地声音响起:“老板娘!”
扰了老板娘赏风的兴致,我不满道:“桩子!不要一惊一乍!”
桩子指着墙边,那是一株一个月前被我择干净叶子的粉菊。
竟然又开花了。
我望着在微风中摇曳的小东西:“桩子,我们的酒馆风水真好啊!”
“嗯!”桩子腼腆地笑着,表示赞同。
我择了一瓣粉菊放在手心,那位恳切求菊的公子浮现在眼前。
方才的遗憾瞬间消失,看来我们的缘分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桩子虽然是块木头,可是继承了我的心善,试探问道:“老板娘不准备给温孤清寒?”
我轻笑:“给还是不给呢?”
看缘分罢。
若是温孤儒死前温孤清寒还能再来酒馆,我便送给他。
若是他来不了,那只能说温孤儒命该如此。
“桩子!”
我轻轻踢了一脚那盆坚强的小粉菊,并没有继续破坏它的枝叶。
桩子探出个木头脑袋:“哎!老板娘,我在!”
我将粉菊塞给桩子:“放到屋里好生养着。”
这块木头高兴地吻了吻花瓣,回屋施肥去了。
我这块木头啊,有时候真的可爱到天妒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