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啊,也不知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原本在一个边陲小镇等着孤独终老。
谁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这容貌停止了变化,只能躲到深山老林里。
也不知上天究竟在折磨谁。皇帝们整日求仙问道,祈求长生,可天偏不如人愿。
而我,抱着必死之心,却活了下来,我的时间还永远停止了流逝。
幸好身边还有一个桩子,陪我度过了这漫长而又孤寂的岁月。
“桩子,你可喜欢那刘家姑娘?”
桩子木讷地摇了摇头,说:“桩子不知道。”
我换个问题:“你这木头可知道何为喜欢?”
木头一脸迷茫,问:“老板娘,何为喜欢?”
我思考片刻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人的情感,尤其是男女之间的爱慕。
简言之:“就像你一直跟着我,若是让你跟着刘家姑娘你可愿意?”
桩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愿,不愿,桩子怎么能离开老板娘呢?”
我看着桩子那张小俊脸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准备出游吧。”
“老板娘又要给桩子换脸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估计在酒馆闷坏了,也想出去走走。
每隔几十年我们都会出游,找一个无人之地给桩子换张脸,然后重新开张公子酒馆,面上就算换了老板和伙计。
由于桩子不能改变的身高,民间一直流传着公子酒馆只招矮子的传言。
因此传言,每到公子酒馆关门歇业,大家便默认为要更换老板了,那段时间,十里八乡的矮子都会在门口蹲着,希望入得了新馆主的眼。
我摇头:“不是,你这张脸还能用上十年。现在呀,要躲你的情债!”
桩子不懂,乖乖地站着。
我看了眼东南方,理了理眉角碎发:“去找找那块边角料,你这身高总归不妥。”
我怕再这样下去,以后方圆百里的矮子都会‘慕名而来’。毕竟曾经有一户人家为了让孩子沾沾公子酒馆的贵气,竟生生将亲生儿子的双腿打断。
桩子一听有些兴奋:“要回家乡看看?”
我出神:“家乡?”
家乡吗?
“桩子你错了,如今四海统一,哪来你我的家乡。”
一个不吃不喝的不死之身,一块木头,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桩子送完最后一批客人,公子酒馆挂上暂时歇业的牌子后,我与桩子踏上寻找边角料的路。
有了之前遭遇土匪的经历,桩子搬起他的脑袋,将银票塞进空空如也的头颅里。
我蹙眉,对于这个呆子的行为很是无语:“你这样很吓人知道吗?大白天的人家会以为见了鬼。”
桩子“哦”了一声,将头颅里的银票拿出来,掰断一半手臂,塞了进去。
然后抬头笑得傻里傻气:“老板娘,这样可好?”
我:……
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行动灵活,费劲将实心木头削成空心的!
算了,自己雕出来的傻儿子只能宠着呗。
“你倒是对自己的身体构造越来越熟悉了。”
桩子以为我在夸他,摸着脑袋将傻里傻气演绎到极致,怎么看都和这张脸格格不入。
白白浪费了我给他的大好容颜。
哎!
自从有了这块木头,我叹气的时间快赶上睡觉的时间了。
我与桩子专走无人的小路,这样还能拿下面纱透透气。
公子酒馆前。
温孤清寒在看到那幅画像时,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若不是年纪对不上,他怎么也不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画像上的女人和公子酒馆老板娘有什么关系呢?
温孤清寒几次想开口问父亲,碍于温孤儒的身体原因,话到嘴边始终吐不出。
今日他又只身一人来到公子酒馆,想亲口问问老板娘为何认识父亲。
谁知,只看见暂时歇业的牌子。
他看见一位守在门前的姑娘,向前询问:“姑娘可知公子酒馆为何关门?”
那姑娘正是刘家姑娘,已望着大门紧闭的酒馆失神半天。
她摇摇头,并未看温孤清寒。
“那姑娘可知它何时开张?”温孤清寒继续问。
刘家姑娘依旧没有抬眼看他,摇着头失魂落魄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都说公子酒馆一关门就表示要换主人和伙计了,那她与桩子连一丝希望也没了。
刘家姑娘失魂落魄,身形酿酿锵锵,她到现在连桩子从何处来都不知道,更不要说去哪里寻他。
他们之间的缘分终究是断了。
温孤清寒没有从公子酒馆找到答案,心事重重回到王府。
一进门就看见准备出门的温孤儒。
“父亲大病未愈要去哪里?”温孤清寒赶紧向前搀扶。
温孤儒认真打量了一眼这个儿子,自己这些年从未真正关心过他,如今已经这般高了。
他拍了拍温孤清寒的手微微一笑:“为父想出一趟城。”
“出城?”
“嗯,想在死前了一桩心愿。”
“父亲!”温孤清寒些许恼怒,“父亲身子未愈,待痊愈后再出城也不急。”
温孤儒执拗上马。
温孤清寒再也忍不住,为自己和母亲委屈:“父亲可要去寻公子酒馆老板娘?”
温孤儒握缰绳的手一下子顿住,惊愕地抬头。
“你,你怎么……”
“儿子怎么知道?父亲日日对着书房里那副画像痴迷,可有想过我与母亲?”这句梗在他心头多年的话,几乎是他低吼出来的。
他命凌冬调查才知道,原来父亲不爱母亲,娶了她还生下自己,竟是因为皇叔一句“无嗣便纳妾”。
什么风光无限的颖王虱子,身份尊贵的皇族血统。
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就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