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桩子波山涉水,不吃不喝地溜达了十几日,最后在满仓城落脚。
“老板娘,若不是你嘴馋,明日我们就能到夷县了。”桩子不满地从空心胳膊里拿出一张银票票揣在兜里。
我用手中的树枝敲打桩子的脑袋:“你这块木头懂什么!可惜你是块木头,连品尝美味的机会都没有。”
桩子反驳:“老板娘,桩子最近能尝到味道!”
我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估计这块木头思想越来越丰满,都会说谎找面子了。
见我不信,桩子嘟着嘴不知在嘀咕什么。
我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给我买烧鸡!”
“是!”
这块木头一脸委屈地掏出几块碎银子,往烧鸡摊走去。
“听说了吗,颖王死了,他的儿子成了太子。”
“啊?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瞎说什么呢,人家本来就是颖王世子,身份何其尊贵。”
“那也比不得九五至尊之位。”
“当今皇上无子,后宫佳丽三千也就生了两个公主,他当太子也是必然的。”
我走近正在茶摊谈论的两位小哥,看起来像是读书人,应当不会骗人。
“二位兄台,你们说的可是真的?颖王死了?”
其中一人见有搭话的,十分自来熟,给我腾了个地方:“正是,就前几日的事。”
“前几日?”那不是我刚离城。
“看公子的神情,难不成认识颖王?”
我今日穿着一身男装,用黑米粉擦了脸,一般人辨不出性别。
“咳咳,不瞒二位兄台,在下刚从皇城回乡探亲,走的时候颖王还好好的,那颖王世子还不是太子呢。”
另一人给我倒了杯茶:“嗨,就这两天的事,颖王头七还没过,皇上就把他儿子立为太子,可怜了颖王也就这么一个儿子,颖王府后继无人了。”
我笑着附和:“倒是可怜了颖王,不过颖王与皇上本就一母同胞,都是他家的江山,也没什么可怜的。”
那二人似是茅塞顿开,连忙作揖:“还是兄台心思澄明!”
拜别了那二人,我先去烧鸡摊揪走跟老板砍价砍到面红耳赤的桩子,然后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舒服的客栈。
“桩子!”
“哎!老板娘,我在!”
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几文钱而已,你看你弄得一身土。真不知谁教你的,砍价的本事不大,执念倒挺深。”
桩子双手抱在胸前,小嘴撅得比驴长:“桩子每次去集市买菜遇见赵家婶子和王家二娘,他们都是这么砍得。”
说罢,还不忘邀功:“要不是桩子学会了砍价,老板娘你一年要多花四五两银子!”
我挑眉看着一本正经掰扯手指头的桩木头子,心情十分愉悦。
“呦,你还委屈上了?老板娘我差那点钱?”
桩子一脸嫌弃:“桩子是怕老板娘挥霍无度,哪日流落街头,连吃口热乎饭都没得吃。”
我捏着他的脸蛋左瞧右瞧,瞧不出哪有不同。
这块木头最近独立思考的能力越来越强,如今竟学会作委屈的表情。前些年我努力教他除了笑以外的表情,他怎么也学不会,如今竟自动解锁了。
“桩子你了不得啊,最近白眼翻得越来越溜,连委屈地模样都如此动人,这要是再过几年,不得成一个木头精?”
桩子憨憨的挠着脑袋:“桩子本来就是木头精,你看那些同族全都埋在土里,只有桩子有人形,像人样。”
我怎么听着那么像在骂自己呢?
“行了,去厨房把烧鸡切了。”
打发走憨木头,老板娘我倚在窗边看人来人往,又是安静流淌的一天。
在桩子的催促下,我们在满仓城停留一天后便踏上去夷县的路。
沿着山中小道往南走三个时辰便到了我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乡。
夷县原是紫川国一座边陲小镇,因水陆交通皆是不便,常年与世无争,大慈山更是延绵数百里,阻隔了夷县与外界的来往。
自天下一统后,夷县虽未更名,可经过几朝几代的演化,如今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交通要道,粮食大县。
除了那座深不可测,传闻中有红衣厉鬼的大慈山,是夷县百姓数百年不敢踏足之地。
大慈山便是我最后隐居之地。
我与桩子的家乡。
天灰而日落,日落而息,朝待日升,日升而耕,这是淳朴夷县百姓的日常生活。
偶尔大街上会出现几个醉酒的无赖打破片刻安静流淌的时光,随后淹没在孩童的打闹声、小贩的叫卖声中。
妇人偶尔会抱怨男人不思进取,饭时依旧手拉手归家。
大慈山虽名大慈山,山中恶鬼却令人却步。
打猎砍柴的农户们不敢入山,在山脚便开始颤颤巍巍,可为了生活,又不得不冒着被恶鬼吞噬的风险日日上山。
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我的世外桃源。
哦,还忘了这个在山中扮鬼的桩子。
为了大慈山成为一座千古荒山,供我这个孤家寡人自由玩耍,他可谓居功至伟。
“桩子,不知大慈山中的那几只老母鸡如今下了多少小鸡?”
我与桩子站在山脚,望着熟悉的景象,听鸟语,闻树香,仿佛回到那段迷茫又欢乐的时光。
桩子笑了笑,语气略显低沉:“老板娘,你又说笑了,如今已过数十年,母鸡哪有那么长的生命。”
说罢又是那副憨样:“说不定能见到它们的鸡子鸡孙!”
我又来了兴致:“是啊,又不是上古神兽,怎么会活这么久。走!看它们的鸡子鸡孙去!”
“走喽!回家喽!”桩子蹦着跳着去往山间。虽说这木头的四肢比较僵硬,却怎么看都比前些日子灵活了。
大慈山深处有一长涧,地势险要,一条荆棘小道直通涧内,涧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老板娘,除了草又长了些,倒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