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中待了小半年,四周精致虽好,可没有一丝烟火气,实在令人烦闷。我带着桩子由东向西游玩了一圈后,踏上回酒馆的路。
“老板娘,咱们真的要回去了吗?”
“嗯,是啊,又要回了。”
桩子嘴里含着个糖人:“老板娘不开心吗?你的宝贝可都在酒馆里存着呢!”
我瞅了他一眼,一块木头张嘴闭嘴都是些黄白之物,市侩!
“你这木头,尝得出什么味吗?”我夺过他手中的糖人,想起那些年牙疼的悲惨时光打了个激灵。
他连连点头:“很甜!”
我将糖人收了起来,不与一块已经沉浸在人类虚荣里的木头计较。
还是想想接下来漫长的岁月,找些什么乐子好呢?
不知温孤清寒是否入住东宫晟阳殿,还会不会来酒馆让老板娘我欣赏一番盛世容颜。
“等回去一定要存一箱金银在大慈山,不然老板娘怎么饿死的都不知道。嗯,回去就行动。”
“又瞎嘀咕什么呢!”这块木头,我越发管不住他了。
“老板娘,回客栈之后桩子想请上半月假。”
“请假!”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掉下巴。
且不说他数百年间从未与我分开,单单他是块木头这件事,能有什么事情让他请半个月的假。
桩子合上我张得似铜铃的嘴,一本正经:“嗯,请假,就半个月!”他伸出食指比了比,又将食指弯了下去,“一半!”
“去哪?作甚?”我像个操碎心的老母亲,生怕他被人世间的光怪陆离迷了木头眼,踏上不归路。
桩子挠头想了半天,方缓缓道出:“许久未见刘家小姐,桩子想进城逛逛。”
我仔细盯着他,表情倒是没什么异样。可说话驴唇不对马嘴,编的幌子也不编得像样点,进城哪用半个月时间,还去见刘家……
“刘家小姐?”难不成这块木头害相思了?可他是块木头啊!
桩子老实巴交的点头,眼神十分坚定。
算了算了,管他做什么,反正他是块木头,怎么都不会伤着自己,其他的爱咋咋地。
老板娘我最不喜欢浪费唇舌和绞尽脑汁。
“行了,现在就去吧,别给我惹事啊!”
看着渐行渐远的桩子,我忽然由衷儿大不由娘的感慨。
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我家的木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公子酒馆门口依旧门庭若市,那些常客们时不时来看一眼,今日酒馆是否开门,除了想念菜色和佳酿,更多是好奇换了个什么样的新伙计,能不能有机会见到新老板娘。
更有胆大地在不远处的树林支起摊子,与过往常客对赌新伙计是高的还是矮的。
走时蹲在门口的矮子们不仅没少,竟足足多了三十几个。
挑着茶水、瓜子来卖的商贩,算卦的半仙,卖显矮鞋的鞋商……
公子酒馆门前竟比集市还热闹。
我一身男装绕过前门从侧门而入,沐浴一番后,寻了件银白色的蜀锦罗裙。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看见这寡淡的颜色就会想起独孤清寒那张风光霁月的脸。
老板娘我坐在窗前听麻雀叽喳,又是无趣的一天啊!
“桩子不在真是冷清得让老板娘我悲伤。”
我抱着酒壶想念已经离去两个时辰的桩子。
窗幔微动,一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如初次见面那般,温温柔柔的,清清朗朗的。
是温孤清寒。
“嗯?”女儿红浓烈,绕是我这几百年酒龄的人,牛饮下一坛后也感觉头昏脑胀。
我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白色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一张和月亮一样明亮的面庞停在我的眼前。
“温孤清寒?来陪老板娘我喝酒的吗?”我举起酒坛堵在他的嘴上,一浇而下,“酒,就应该这么喝!”
晶莹剔透,还带着酒香的液体顺着温孤清寒粉嫩的唇角流下去,流到下鄂上,滑到他纤白的脖颈上,在洁白的月光映衬下,好不诱人。
嗯,我捂着嘴笑了,喝醉了竟还有美人出浴图看,真是令老板娘我身心愉悦。
我摇摇晃晃扑向前,依偎在一片铃兰香中,指着打在他鼻尖上的月光由衷而叹:“温孤清寒,温孤清寒。还真是,美啊!”
温孤清寒拧着眉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接住摇摇欲坠的醉酒女,斥责中却带着十足的宠溺:“一个姑娘家喝这么多酒。”
“姑娘家?”绕事醉酒,这话也让老板娘我很是不满,“黄口小儿,你要叫我祖宗!”
温孤清寒温蔼一笑:“是是是,小祖宗。”
“是大祖宗,老祖宗!”我使劲戳他的额头,做足了教训晚辈的姿态。
他也不怒,嘴角始终含着柔柔的笑:“好好好,大祖宗,老祖宗。”
“嗯,这还差不多,祖宗给你糖吃。”
于是,桩子吃剩的半块糖被我强行塞进温孤清寒嘴里。
少年冠面如玉,一双黑眸如星辰般闪耀,含着半块化掉的糖人笑得如九月艳阳,炙热和煦。
窗外已是繁星点点,窗内佳人昏昏而睡,少年倚栏听风,偶尔为佳人驱赶乱入的蚊虫,夜静极了,万物静好。
天渐渐明亮起来,一道白色身影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边。
我伸了个懒腰,一夜无梦,鼻息间尽是女儿红的清香。
“许久未睡得如此香甜,怎么没了桩子反倒好眠了。”
我抬眼就看见不远处桌塌边被咬了一口的半个糖人。
“奇怪,难不成桩子昨晚回来偷吃了?”
还有,为何隐约间有股淡淡的花香,我不记得自己点过香。
我晃了晃还有些沉重的脑袋,脑中又浮现出昨晚醉酒后的白色身影,还有温孤清寒温润如玉的面庞。
“这是魔怔了?”我拍了拍头,可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