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天子之礼器。
容璧的亲爹容老头,年过四旬,生了三个儿子,才生下这个女儿,如珠似宝,给村头的私塾先生送了舍不得吃的一斤咸肉,只求个好名字。
私塾先生喝酒吃肉,十分满意,大笔一挥:“珍若拱璧,既然容老爹你如此宝爱这个女儿,就用这个璧字吧!”
全家小心翼翼宠着,到了十二岁那年,家乡大旱又遇了蝗灾。
三个哥哥两个去服了兵役一去不回,最后一个哥哥服徭役摔断了腿,正骨大夫要价三百钱,否则一辈子瘸腿,娶不上媳妇。
家里锅都揭不开了,少不得有牙婆上门,想买容璧。
容老爹打出去几个牙婆,仍是没挡住络绎不绝的亲戚说客。
有想要说娃娃亲的,有想要抱做童养媳的,开出的价格越来越高,高到老容头晚上都要把柴门给顶好,怕被拐子拐走他家闺女。
无他,容璧的样貌太招眼了,十里八乡都知道,老容那黑漆漆的夫妻俩老实头,生了个百伶百俐的闺女儿,雪□□嫩像个糯米团子,眼睛又黑又亮,就像观音娘娘跟前的仙童儿,出挑!
看着写字读书都很好的三哥躺在床头面色惨淡,看着家里揭不开锅的窘状,容璧去和阿爹阿娘说:“卖了我吧,活契,卖个好价钱,给三哥治腿,娶媳妇,我大了就自赎回来。”
老容头抱着闺女哭:“砸锅卖铁也不能苦了我的好闺女啊,你哪知道外边的苦,说是活契,往往卖去异乡,十去九不回,你这样的样貌……”
穷门破户里生出这样一个打眼的闺女,这就是招祸的根源。
从小就已经仙童一样,等长开了,吃食上好好养个几年,必是倾城之姿,一转手那就是数百万钱的价格了,哪家牙婆不看着眼热?
果然没多久,来说客的开始变成了老容头这样的人家得罪不起的人。
府上住着的县丞家的小舅子,遣了牙婆来,许了彩礼十两银子,就要强纳了容璧。
老容头一打听,这位舅老爷,生平最好娈童幼女,无人不知他这癖好,专有人买了童子送他糟蹋的,待长成了,就不爱了,一般又转手卖掉,一家人在家里抱头痛哭,愁断了肠子。
拒绝?人家牙婆那边早放下狠话,如果拒绝,今年徭役就要把老容头点去挖山采石去。
那差使苦啊!基本都点的青壮年,回来缺胳膊少腿的不少!老容头年近五十,身体不好,一去怕是回不来了,剩下个断了腿的男孩儿,没长成的女娃娃和一个老太婆,那还不好收拾?
破门灭家,不过是三言两语。
但是把自己养在掌心的娃娃送去给禽兽糟蹋?
舍不得!
容老爹看着懵懵懂懂娇养长大的闺女,一想到送去怕是都回不来,无计可施,只能四处求告,却所有亲朋好友一听是县丞家的舅爷,全都避之不及,容大娘差点把眼睛哭瞎,私塾老头看不过眼,私下提点了下,指了一条生路。
府城里,宫里的采办大太监正在采买宫女。
到了宫里,虽然规矩严些,做的事情多些,但不愁吃喝,发月银,宫里还教识字,后宫管得严,不见外男。宫女只有皇帝能够临幸,但是三千宫女,多少人可能进宫多年都见不到皇上一面,因此不必太担心——假如被皇上临幸了,那也就是皇妃娘娘了,再不受宠,皇家也包养老,怎么也比现在没名没分还是个孩子就送去给人糟践的好。
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宫女二十五,未被临幸,就会放出宫,宫里还赏一笔还乡的银子,官府派人遣送回乡,任由自嫁,宫里放出来的姑姑,虽然年岁大了些,但嫁是不愁的!
而只有进宫,那个县丞才会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进宫就等于是皇家的人了,哪怕只是宫女,那也是有可能见到贵人的!县丞绝对不会为了这个,去为难他们家。
打听清楚了,老容头很干脆,立刻拍了大腿,定下了这事。
私塾老先生私下托了府城从前的学生人情,将容璧送到了采办太监那儿掌眼,并且许了宁愿不要身价钱,只求进宫。
采办太监一看,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想来是贫家女儿漂亮,搏个前程,这也常见,中人多少算有点脸面,官价身价钱一万钱,自然是不能全昧下,经不起查,于是留了一半,那也不少了,于是这事儿也就办成了。
五千钱,也能解了老容家的燃眉之急,老容头眼睛通红,亲娘捏着衣襟又是擦着眼泪,小容璧宽慰亲娘:“二十五岁就能回来了,娘你好好看着三哥,给三哥治好腿,让他去念书吧,考个秀才,就没人能欺负咱们家了,到时候大哥二哥也回来,咱们一家子还在一起。”
老容头又擦起了眼泪,背起自己小闺女儿,送她上了采办的青布车。
十二岁的小容璧,就这么进了宫。
进宫的时候,负责清册核人的管事大太监一看名字,冷笑了声:“区区一个农家女,也配用这个璧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自己压得住吗?”大笔一挥,就改成了碧,小家碧玉的碧。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一晃就到了二十岁,眼看着快能出宫了,果然和老先生说的一样,容璧在尚食局当差八年,一次都没有遇见过当今皇上,承平帝。
在宫里,长得漂亮的宫女,不需要你说话,无数只无形的手就会自觉自动,不动声色地将你从皇帝的视野里拨开。
容璧也松了一口气,听说皇帝有两任皇后,五个皇子,三个公主,早就是个老头儿了,她在尚食局这么多年,低调沉稳,手上却利落,又干净又仔细,却仍然还是没品级的女史。这当然也和她平日里舍不得拿钱孝敬上官的原因有关,即便心知肚明,她还是舍不得,因为她早知道,这钱就是使了,也是白使的。
她长得太好看了,每一任司膳就任,过来第一眼对上她,眼睛在一怔之后,浮起来的全都是警惕,传菜、送膳、试吃,所有可能见到外监的工作,一律都会略过她,她负责的往往只是清洗食材、处理食材等等差使。
并不仅仅是防备她,有一任离宫的司膳,离宫之前,大概是心存内疚,私下和她说了几句心里话:“这些年看你心性沉稳,是个好的。一直未提你的品级,是因为你的长相,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