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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2 / 2)

妾如今都无消息?莫非是我儿嫌她们貌丑?”

容璧道:“父皇恩赏,自然都是好的。只是父皇有谕旨让儿臣专心读书,儿臣自然两耳不闻窗外事。”

元自虚没说什么,只挥手命道:“前日宫乐坊进了一班新排的十六天魔赞佛舞,排得甚好,正好今日传来一观,也让太子放松放松。”

容璧看到殿下果然竖起了屏风,屏风后不知何时已坐满了乐师,开始奏乐。乐声靡靡,铃声叮当,十六个少女鱼贯而入,头上束着象牙佛冠,垂着细细发辫,身披珍珠缨络衣,赤足露腰,系着大红绡金薄纱裙,裙极薄透,能看到纤纤玉腿在垂下的珍珠流苏后若隐若现,翩跹跟着铃鼓节奏踏足舞蹈。

少女们正当妙龄,身材纤纤,肌肤在珠光映衬下透着粉光致致,身躯上还用贝母粉描绘了莲花纹,在灯光下光泽灵动,腰肢一丝赘肉也无,她们有的手持琵琶做飞天舞,有的舞动绸带做天女散花样,有的则手持铃鼓,轻摆腰肢,纤细手臂被臂环映衬着似雪一般。舞姿极尽曼妙冶荡。

容璧心中却念着元自虚派人来搜宫搜身,不知道要寻找什么,根本无心观看,眼睛似乎看着少女们,心里却早已飞速盘算着想着书房、寝殿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引起搜宫,不会被人栽赃放入什么东西吧?巫蛊?那些菜地里……

她面无表情,众人看着却只以为太子正专心观看舞蹈,这也正常,这十六天魔舞,皇上极喜,甚至还重重赏了教坊司那边的总管太监。

元自虚也看着自己的长子,他他衣着薄薄的青色葛衣,跪坐在那里,仍然姿态优雅,脊背挺直,鸦黑发髻一丝不苟,虽是在天魔舞前,他却仿佛仍然安坐在大儒讲筵之上,意态端正,面色泰然,静如君子,手里握着玉著,袖子下露出了白玉一般润泽年轻的手腕,手指纤长有力,那是属于年轻人的手。

他对着那些少女做了个手势,少女们边舞边摆着三个少女到了御前,另外两个少女则腰肢轻摆舞到了太子身旁,一个绕到太子身后,伸手便去宽下太子的外袍,另外一个则跪坐下去,伸手去解太子的腰带。

容璧心里原本绷着一根弦,并未注意到几个少女去了皇帝那里,她感觉到腰带一松,低头吃了一惊,伸手便将那少女推开。

那少女手里尚且还握着太子的玉腰带,猝不及防被太子一推,身子往后一倒,便撞到了几案上,哐啷啷几案翻倒,上面的杯盘碟壶撒了一地。

少女面如土色,慌忙深深跪下请罪,颤抖着的纤细身躯如同羔羊一般楚楚可怜。

元自虚却看着太子,太子腰上玉带被解开,外袍敞开,露了出来玉白的袍裤,春衫轻薄,太子年轻有力的腰腹线条一览无余,在这令正常男子血脉偾张的天魔舞前,太子竟然静如止水。

他这个儿子,难道要成佛了吗?

他的长子似乎感觉到了君父观察审示的目光,掩上袍服,正襟危坐,平静地回望,那清澈如水的眼睛里,甚至仿佛还带了属于稚童的纯真和茫然。

元自虚在自己儿子眼中,仿佛看到了狼狈而丑陋的自己。他想起了十八年前,他的皇后生下他的第一个儿子,他也曾经是对他报以重望的,他那时候是真心实意要把这个长子培养成为可以交付国家重器的储君,也是真心爱着这个孩子的。

然而如今,他垂垂老矣,却后悔了,他首先撕毁了自己对死去的元后的许诺,将自己聪明的长成的儿子囚禁了起来,并且因为一个密报,便大动干戈过来搜宫,可笑的是,什么都没抄出来,反而深深反衬出了他那畏惧儿子的心,怯弱,恐惧,犹如迈入暮年的老狮,惧怕着自己的儿子。

元自虚忽然被巨大的愧疚和羞惭的情绪给淹没了,他默默无言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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