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行猎跟着来的都是些亲近的八旗子弟,没有女眷也没有王公大臣,故而康熙并未停留太久,瞧着太后有些疲惫了,便起身说要亲自奉太后回行宫。
莫雅里来时是与太后一起的,但回去时见康熙陪着太后,便知趣的落在了后面,只说要跟舜安颜一起。
太后自是乐得见他们小夫妻相处,嘱咐胤禛照看一二,便与康熙一起上了马车离去。
今日的猎物自有奴才们负责处置,开宴前白虎已经被抬走了,而舜安颜亲手猎的兔子以及胤褆胤祉分过来的猎物,也没能上桌,只叫奴才们收拾好了带回去,留作晚膳再用。
莫雅里不过是起身到一旁吩咐奴才们将胤禵的那一份分出来,回头就看到舜安颜跟胤禵凑在一起勾肩搭背的互相倒酒,她走回来这几步路的功夫,便眼见着二人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五六杯。
“小十四!”
莫雅里伸手捏住胤禵的耳朵将他提溜起来,怒道,“他刚刚就喝了不少,你还过来灌他?难道那些个宗亲子弟还不够陪你喝酒的?”
胤禵不敢挣脱,只能哀嚎着讨饶:“五姐姐饶命!我这不是想跟姐夫亲近亲近嘛!”
不是莫雅里非要护着舜安颜,着实是他酒量太浅,刚刚几杯甜酒下肚,起身送太后之时就已经脚步虚浮眼神迷离了,哪里还禁得起胤禵灌下去的这几杯烈酒?
舜安颜喝多了难不难受莫雅里倒是不在意,她只怕舜安颜酒后失德,万一闹起来漏了陷,倒是枉费她一番筹谋了。
“既然舜安颜醉了,莫雅里,你便早些带他回去吧。”
胤禛循着胤禵的哀嚎声过来,瞧见舜安颜坐在那儿一个劲儿傻笑,不由得不赞同的瞪了弟弟一眼,然后又温声对莫雅里说道。
莫雅里这才松开胤禵的耳朵,对着他比了比拳头以示威胁,转身看向胤禛时,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软软的说道:
“好呀,都听四哥的。四哥你也少喝些,当心明日头疼。”
胤禵不敢置信的倒吸一口气,甚至都忘记去揉耳朵,喃喃道:“五姐姐,你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吗?”
莫雅里:……
要不是这儿人多,她一定要让这个蠢弟弟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
……
行猎的营地距离行宫并不远,莫雅里虽然是蹭太后的马车来的,但她想要回去的时候,自有奴才将她的马车赶过来。
舜安颜的酒品倒是还算不错,喝多了也不多话也不闹腾,就是一个人坐在那儿傻笑,一路从营地笑到了行宫,直到马车停下来他还在笑。
莫雅里觉得有趣,故意试探着想要套他的话,可舜安颜却是当真半个字都不说,跟以前酒意上头就胡说个不停的舜安颜截然不同。
这到底是谁家训练出来的,怎么身上的破绽能这么多。
莫雅里心里吐槽,但对面前的舜安颜却并不厌恶,反倒觉得他这幅模样有些呆萌有趣。
若当初她所嫁之人是这般性情,她也不至于出嫁两年仍旧独守空闺,就算没有话本里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情,至少他们也能相敬如宾,和睦相处。
堂堂国公府精心教养出来的公子,竟然还不如一个来历不明的替身叫人喜欢,如今被人替换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发现,替他出头。
莫雅里胡思乱想了一阵,就听到外面传来竹节和沉香请她下车的声音,她正要起身开门,却发现不知何时被舜安颜抓住了衣袖。
“你抓着我做什么?”
莫雅里伏身看着傻笑的舜安颜,“既要冒充他,便学的像一些,舜安颜可不会与我这般亲近。”
舜安颜状似不解的歪了歪头,狭长的眼眸中透露出一抹仿若稚童一般的茫然。
莫雅里知道他是真的醉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罢了,你若肯听话,我便多留你一阵吧,若将来——”
若将来知道你的主子是谁,若他所求是我所能容忍的,也未必不能一直留着你为我所用。
在舜安颜不解的目光中,莫雅里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开门下车。
沉香和竹节伸手扶她下来,站稳之后,莫雅里抓住竹节的手,果然看到她掌心红肿发紫。
“点墨回来了?”
莫雅里肯定的问道。
竹节蜷缩了一下手指,答道:“是,师父回来了。”
“一会儿叫沉香取了化瘀膏给你抹抹,”
莫雅里松开竹节的手腕,“这个点墨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竹节低头道:“是奴才失职,差点叫人害了公主,师父罚的对,公主不用心疼奴才。”
莫雅里径直往如意洲里走去,竹节和沉香则是留下一起将醉酒的舜安颜扶下来。
与昨日相比,今日的如意洲里明显安静了许多。
一路进来,不管是外围的侍卫,洒扫庭院的太监还是屋里伺候的宫女们,都恭敬小心的请安,不敢高声。
莫雅里直接进了正殿,却见一人正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见她进来,俯首以头杵地道:“奴才给公主请安,请公主责罚。”
“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莫雅里行至那人面前站定,“起来说话吧。”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却并不起身,只是跪直了仰头看向莫雅里。
他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纪,眉眼俊秀,面容却冷硬,眼角上有一道狭长的伤疤,更给他添了几分凶煞之气。
虽然满人尚武,八旗子弟中彪悍的战将不少,身上有伤也是常事,但若是皇家甄选侍卫,对容貌却也有些要求,至少不可在明处有残缺。
特别是脸上有伤破相,是为不吉,并不能在主子们面前伺候。
当初康熙给她挑选侍卫的时候,都是捡着相貌亲和脾气温顺的选,唯有点墨,是莫雅里自己挑的。
点墨出身赫舍里氏,论亲缘,可以管索额图叫一声叔公,跟太子胤礽,也算是沾了亲的。
只是他生母出身不好,又有身世显赫的嫡母在堂,再加上嫡出的兄弟皆出色,故而他从小便不受重视,母子两个过的还不如得脸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