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逆贼?我们可是牡丹花神的虔诚拥护者,你执法可是要有依据的!”
猛然被扣上一口大锅,方谣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奉命行事。”为首者掏出一块包金腰牌,上书:伏魔卫。
方谣再孤陋寡闻,也知道伏魔卫是万神都官方护卫,当下忍住性子,抿了抿唇,换上一张笑脸对牛角黑甲人们曲意逢迎。
“小女子虽少不经事,却是顶守法的好公民,还望各位官爷告知,小店究竟何处不敬牡丹花神了?”
说罢,她长袖掩面,只露出一双如泣如诉的鹿眼,两肩一耸一耸不住地抽噎,似乎安上“逆贼”的罪名让她受了无数委屈。
黑甲人置若罔闻,铁面无情,不顾这边的梨花带雨、玉惨花愁,为首的黑甲人带着金角面具,默不作声略一挥手,两名副手便毫不留情地给方谣带上脚链和手铐。
方谣虽然面上柔心弱骨、弱不禁风,像一支颤巍巍的雨中碧桃,身体却柔韧得很,她凭着自身巧劲,再借着副手的力气轻松戴上锁往前走,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
反观李长庚,无论黑衣人对他如何粗暴村野,那张风骨峭峻的脸始终没有变化,走起来也是端直方正,好似一株傲雪修竹,不惧八方风雪。
金角黑衣人见他不甚配合,似有倨傲神气,便朝他右腿狠狠踹了一脚,白衣少年轻哼一声,到底没有发作,神色如常地跟着队伍朝玄魔堂而去。
一路人潮汹涌,手戴脚链手链的少年和少女自然吸引了无数眼光,但是众人只是安静看着,空洞的眼神像是一尊尊木偶,方谣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这些人的眼神好奇怪,看得我心里发毛。”她放下脚步,小声对李长庚嘀咕。
“许是伏魔卫太过狠厉。”
万神都空中,烟花还在空中争奇斗艳,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人群的欢呼声浪层层推来,周围的百姓很快被夺走了注意力,继续看烟花去了。
一行人穿街走巷,很快到了万神都城中的万神殿。伏魔卫首领指挥手下将方、李二人关进神殿下方的牢狱,叮嘱守卫:
“须得好生看管,明日交由新任神判大人亲自审问,不可有一丝错漏。”
护卫领命,将二人关进一间牢房。
方谣被人狠命一推,脚步踉跄跌在干草堆上。房内只有一堆干草堆,连一张床都没有,一方小小的窗口漏进几缕幽蓝的光束。
万神都白昼极短,此刻已经入夜了。
“这环境也太差了。”方谣皱眉,连打了三个喷嚏后望向门口守卫,“官爷,我们晚上怎么睡啊,没有床也没有被子。”
“住口!你们是对牡丹花神大不敬的逆贼,还敢提要求?”
左边的守卫看起来很凶,方谣便端起笑脸问右边那个,“大人,已经入夜了,晚饭总得给我们吃点吧。”
那人神色懒怠,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流露出一点怜悯,“等着吧。”
不一会儿,竟真的端来了两碗稀粥和一碟咸菜。
方谣本想说:虎落平阳,能有两碗稀粥果腹还算可以。
谁知转头瞥见换班护卫摆出了三菜一汤:烧整鸡、干切牛肉、炒青菜和冬瓜汤。等等,旁边还有一坛酒。
!
这对比未免太过明显,方谣不由地攥紧了拳头,冷呵一声朝牢房内走去。
她并不饿,索要晚饭实在是心疼李长庚。今天他们没吃午饭,本来打算做了钵钵鸡就把午饭和晚饭一起解决了,谁承想出了这样的意外。
李长庚本就饿了一天,在店内受了金角黑甲人一记暗脚,路上又被卫兵推推搡搡,此刻虽然依旧面如清霜,盘坐在枯草堆上。
方谣却能感受到,那张不动声色的俊脸下隐隐有痛楚传来。
她走到少年身旁,弯腰去看他的右腿,他却避如蛇蝎,“不妨事,只是衣服脏了。”
方谣搞不明白:现在的少年都这么倔强要面子吗?被朋友看到伤口会不好意思?
“那金牛角真不是东西,你不过走得慢些他就要下黑脚踹你。真不知道,明天神判大人会是怎样的妖魔鬼怪。”
方谣将食盘端来,轻轻放在李长庚面前,两人在昏暗的牢房内对坐。
少年迎着月光,月白袍子在月色下依旧纤尘不染,只是白色底裤上赫然印着一个黑色大脚。
方谣盯着黑色脚印忿忿不平:敢对我的店员如此下如此狠手,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她素手凌空画画,一朵殷红的仙桃花便显现出来。
“去吧。”桃花在方谣的指挥下穿过牢房木门,径直来到酒菜丰富的守卫桌子上,那两人似乎看不见仙桃花的存在,依旧忙着猜拳行令。
仙桃花绕了一圈,又回到牢房内,飘到面色清冷的少年肩头,在他肩上轻轻一跳,又坠入两碗白粥中,消失不见了。
“累了一天,吃饭吧。”方谣笑嘻嘻递给他一双木筷。
李长庚自打来到万神都后,灵力一直被压制。今天平白无故被伏魔卫兵踹了一脚,本来不放在心上,当时也没有做任何防备。
谁知那人灵力深厚,且下了十成十的力气,路上他就有些支撑不住,进了牢房更是感到灵力从腿伤处汩汩流失。
好在他入定打坐,才保住灵力不至于流失太快,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看着眼前毫无食欲的稀粥咸菜,即使对上方谣灿烂无比的脸,他也只是苦笑一下,不去接筷。
似乎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对面的红衣少女微微前倾,小声在自己耳边说:“我用了点法术,这菜看起来是稀粥,吃起来就不一样了。”
能有什么不同?
纵使李长庚知道方谣做菜一绝,时不时还会耍些小把戏,但在牢狱之中,没有锅台锅碗,没有生鲜食材,她也只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见她笑容依旧,一双湿润的小鹿眼盯着自己毫无退色,少年终是尝了一口稀粥。
这根本不是白水稀粥的味道!
李长庚手里端着的白粥已经凉透了,清澈透底,连有几粒米都能数得一清二楚,喝到嘴里却是滚烫的鸡丝牛肉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