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长大了就真的不会再看见了吗?可是,为什么……
马修的眉眼在树荫和光斑下温柔似水,他没有犹豫,大步向前,拥抱了我。
阳光下,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他的头发,浅金的,落在他脖颈的肌肤上,就像艳阳下的雪地,那样闪闪发光,耀眼以至于刺眼。我以为他整个人都会像雪在阳光下一样蒸腾而去了。
但是他没有。
他的胳膊,他的身体,温凉的,坚定地抱着我。
“白露,你真的……耀眼极了……”
他低头,逆着阳光看着我,眼中烟紫的那抹浅淡波光粼粼:“耀眼得……我想要抓住你不放……哪怕我明知道自己做不到。”
可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耳边嗡嗡的耳鸣依旧没有消散,蝉声却一声高过一声,空空皇皇的,仿佛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回音。
但是……
心跳更大声,甚至高过了这一切。
是我的心跳吗?还是他的?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肩并肩挨着,并排躺在长满夏季野花的草地上了。
经历过阳光曝晒的草和野花正散发着热烈又刺鼻的芳香,扎得人浑身都痒。
他……
马修这个人的眼睛一定有问题,否则为什么在我的目光接触到他那双澄澈又湿漉的眼睛时,会一个否定的字都吐不出来,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一个眉眼氤氲着对我浅笑的少年,柔软又明晰的眼眸弯成月牙,在阳光下亮的惊人,比在正午阳光下的湖泊更耀眼。
那样轻易地就获得了满足,正眯着眼睛,神色安详地假寐。
一旦我闭上眼睛,就会偷偷摸摸做贼一样向我靠近,伸手摆弄我的头发,轻轻触碰我的睫毛,然后在我痒得忍不住颤抖着睫毛时,又像受惊的麻雀一样飞快地缩回去。
真是天真得……傻的可爱。
明明他的气息就在我眼前,直直地喷在我额角的伤口上,可是那种温凉又干净的气息并不令人讨厌,也不会像灼热的夏风那样刺痛伤口。
好像被云朵温柔地包裹着抱在怀里那样,好像我也是值得被爱、被关心被保护的。
说到底,我和他都一样的寂寞。
“白露。”
“嗯?”
“之前你没说完的那句话,其实你……”
“啊?我说什么来着了?”
“没什么。”
他单身支起身子,拨开我额前的头发。他的身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阴影整片地落在我身上。
他的眼底是平淡的寂寥,像冬夜里空空荡荡地星空。
“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他的脸上还是那样温柔不变的笑:“明天你还会来吗?”
“我每天都会来,你要等我呀。”我对他伸出小指,“拉钩。”
7.
つかめない届かない(抓不住无法触及)
つかめない その心(抓不住那颗心)
8.
“小姐,先生和夫人要见您。”管家婆婆是这么对我说的。
“走吧。”
说实话,我早就对我的父母毫无期待了,我现在所期待的一切,也不过是能够去上大学,然后远离这里。
但是……
到了主宅,我面对着一脸冷淡的父母,喝了口茶,然后听见门外的响动。
“爸爸妈妈,我们回来了!”
冷淡的父母立刻换上了慈爱的笑脸,出去迎接了那对活蹦乱跳的兄妹。
“很热吧?”
“很热呀,我要吃冰淇淋。”
“我也要冰淇淋!”
“妈妈,家里有客人吗?”
“对,一个客人而已,不要紧的,她吃了午饭就走。”
我在会客室的茶几后面,噌的站起来就走。
“我要走了。”
“留下来吃个午饭。”爸爸说。
“没必要。”
“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这是你身为女儿必须尽的义务,管家不会为你的任性备车的。”
随便好了,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走。
我拎上包冲出门,坐上了电车。
一路坐电车又转公交车,然后走了很长一段路。夏日灼热的阳光如影随形,无情地炙烤着一切。
我胡乱地抹着汗水,不知道满脸的汗水里究竟有几分泪水。
我不知疲倦地走着,冲进了森林。重重叠叠的斑驳树影掠过,我自虐一般地奔跑,哪怕摔了一跤,额头磕到了粗糙的树皮以至于磕出了一个伤口,也没有停下脚步。
我一直冲到湖边。
“马修!”
他果然坐在那里等我。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以前都是午睡之后……”他起身迎向我,本来欢欣的表情在看清我的脸后渐渐凝固了,换上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愁容,“怎么了这是……受伤了?痛不痛?是又被妖怪追了?”
就算没有镜子,我也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尊容。
头发是乱的,可能还插着几片树叶;精致的妆容完全被汗水和泪水糊成了一片,露出底下因为阳光炙烤而潮红的脸,口红也掉了,嘴唇苍白又干涸;衣裙也是乱的,在腰上系成蝴蝶结的绑带也散了;更别提额头上的那处可能正在流血的伤口。
“马修,马修……”我好像忽然找到了依靠,腿一下就软了,跌跌撞撞地倒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腰,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眼睛肿胀得几乎睁不开,只感受那人清浅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悠长地铺洒在我的耳边。
他伸手,安抚般抚摸我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
雪松和枫叶木质特有的冷香幽幽地包裹住了我,一下子抚平了我的情绪。
我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泣,狠狠地擦着自己的眼泪,对他挤出一个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