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你已经分不清落在你脸颊上那湿热柔软的吻是否来自他的嘴唇,亦分不清正在触碰你身体的是他的手指还是别的什么。你在下陷、融化,成为甜蜜的一滩液体,渗入这座宫殿之中,成为他的一部分,留下第三十三具雪白的骨。
“睡吧,我的夜莺。”
5.
“‘我的歌只有在绿色的树林里才唱得最好。’夜莺说。不过,当她听说皇帝希望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去了。”
6.
弗朗西斯本以为自己早过了为爱情冲动的年纪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几百岁的年轻小孩。
十八世纪末巴黎街道算不上干净整洁,马车疾驰而过还会卷起路上的阵阵尘土,留下难闻的牲畜臭味。贫民窟的小歌唱家就这么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随手拨着一件比孩子玩具更简单的竖琴,唱起不知名的曲调。陆续有人被这歌声吸引,在小歌唱家的面前站定,打算将这一首歌听完。
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在这里停下了,四匹训练有素的雪白无瑕的马温顺地收敛步伐。围着你站了一圈的时人们迅速一哄而散,丢给你零星几个硬币。
你没有因为观众跑了就停下歌唱,而是继续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唱到动情处,你微笑起来,望向那紧闭着的马车窗帘,舒展双臂。
一只骨节分明如玉的手掀开刺了精致花纹的绸缎窗帘的一角,露出后边堪比阿芙洛狄忒的脸。在目光交接的一瞬间,弗朗西斯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他以手指指节轻扣马车壁,侍从立刻机灵地来到窗前,低眉顺眼地小声询问,随后殷勤地将窗帘完全掀起。
“过来,好姑娘。”
低沉柔滑的声音响起,如同在一瞬间奏响了大提琴。弗朗西斯将手伸出窗外,朝你轻轻地勾起。
你来到他面前,仰头望向窗后的他,灿烂地笑:“是的,先生。”
“伸出手来。”他将一枚金币放入你的手中,温凉的指尖滑过你的手心掌纹,惹得你忍不住蜷缩了手指。见状,他弯起眉眼,眼中似蜜的笑意几乎淌出来。
“知道《费加罗的婚礼》吗?为我唱一首苏珊娜的咏叹调,《幸福的时刻即将来临》。”
你低头看看手心里的金币,迟疑了一下:“先生,我不会。”
“那你会唱些什么歌?”
你诚实地回答:“不知道,我跟随心意随便唱。”
弗朗西斯哑然。
顿了顿,他再次向你伸出手来:“跟我走吧,夜莺,再多为我唱几首。”
弗朗西斯看见这只在市井烟火中歌唱的夜莺疑惑地歪歪脑袋,睁着黑亮清澈的眼,将纤细的手轻盈地放入他的手心。于是他合拢掌心,将拥有温暖绒毛与美妙歌喉的小鸟拢入手中。
镜厅的每一面镜子都被擦拭得澄净如水,17面镜子483块镜片正对着17扇拱形落地窗,将宫外的蓝天、喷泉、灌木、花丛全数收纳折叠。枝形水晶吊灯上点满蜡烛,将镜中的美景照得透亮。
被洗干净的夜莺被镜中迷离扑朔的天空包围,坐在他的膝上,一首一首地唱下去。
澄澈的歌声让他几乎落泪。
晶莹的一滴眼泪挂在睫毛上,随着抖动倏地落下,被你用手心接住了。刚落下的时候是温热的,随后迅速变冷。
你不知所措地为弗朗西斯擦拭泪痕。
他摇摇头,将鼻尖埋在你的肌肤上,亲昵地蹭蹭:“好孩子。”
他重又抬起头来,对你微笑:“我应该送你礼物,感谢你的歌声。你觉得钻石项链怎么样?”
在他的注视下,你摊开接住他眼泪的手,露出并不细嫩的掌心,对他挥了挥,展示那尚未干的痕迹:“我已经得到你的眼泪了,这是对我最好的赞美。”
弗朗西斯金色的睫毛又倏地一抖,眼眸霎时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他出神地凝视你的那只手,以自己的虎口圈住你的手腕,将其带到自己鼻尖下。就在你被他滚烫的目光炙烤得几乎羞涩地蜷缩起手指时,他以轻柔但不失强硬的力度捋直你的手指,缓缓低下头,亲吻你的掌心。
那张完美得堪比阿芙洛狄忒的脸眷恋地贴在你的手心。他闭上眼睛,柔软的嘴唇抿起,嘴角古怪地颤抖起来。
“我的爱。”他轻声感叹,又似叹息,“你让我不知所措了。”
于是你被留了下来,每天为他唱歌。镜厅成为你专属的演唱舞台,他的膝盖也成为了夜莺唯一能够休憩的金树枝。你穿上缀满珠宝的裙子,脖子上戴上冰冷沉重的钻石项链,每天只有早晨和傍晚能够到户外散步,每次散步时都有不少于十二个侍女跟随。
只有坐在镜厅的正中央时,你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蓝天包围着。那十七面镜子将蓝天支离破碎地收藏起来,被熠熠生辉的枝形水晶吊灯衬托得黯淡无光。
弗朗西斯察觉出了你的郁郁寡欢。
镜厅的拱形落地窗前,你趴在窗上,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出神地凝视外面的景象。他从你背后揽住你的腰,将你从窗玻璃上撕下来,将手绕道你面前,把一块马卡龙递到你嘴边。
你低头看了一会儿那块精致甜蜜的点心,张开嘴,无声地慢慢咀嚼。
他扳着你的肩膀使你转过身来面对他,在感受掌心下那瘦削的肩膀在轻轻颤抖时,他捧起你的脸,低下头,温柔地含住你的嘴唇,以舌尖细细描摹唇瓣的轮廓,从你的舌尖上吮吸那块甜点残余的甜。
你发现他在与你接吻时是闭着眼的,眉眼温柔如画,上扬的眉梢含着甜蜜的笑意,将身心都投入在悱恻的缠绵中。
他睁开眼,爱意如雨季时分塞纳河的河水一般无声地溢出来,静静地流淌。有那么一瞬间,你以为他在用眼神将你细细地吞吃入腹,每一口都满怀怜惜。
“……太甜了。”你闭上眼睛,撇开脸,低声感叹。
弗朗西斯的手臂紧箍在你腰间,让你彻底失去挣扎余地。他埋首在你颈间,低声细语:“我的爱,我的夜莺,你爱我吗?”
糖一向是一种奢侈品,但在凡尔赛宫,雪□□细的砂糖如冬天的雪一样不要钱地洒下。
你感到喉间滞涩无比,干咽了好几下,才勉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