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身去够着邻座的扇叶,说:“没有,他只是……”
她的手在半途中与提姆急忙伸向上方的指尖相碰,后者僵硬地收回,身体后仰紧贴着椅背,任希瑟去调整那实际并未卡死的扇叶。
她有些疑惑地瞄了眼那排明显很轻松就能拨正的扇叶,忽然话锋一转:
“嘿……你怎么看出来是他把我拦住的?”
没等提姆回答,她便飞快地望向后排的迪伦和谢尔曼:只见红发少年正心情尚好地闭目养神,嘴角几乎快要翘到天上去了;而褐发的谢尔曼冷不丁与她对视,随后怨苦地移开了目光,转而低头盯住地面。
她回到位置上坐好。
“噢……”
她恍然大悟地缓慢点头,然后直接向提姆问道:
“你想跟我坐一起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
少女一语惊人,敏锐到可怕。
可她此时竟仍不解地盯着身旁哑口无言的提姆。她的棕色眼睛很清澈,却同时透露出一丝令人心肌梗塞的迟钝。
“……”
提姆把那句“你能不能别这么直白”和“不大费周折那我的下场可能就跟斯图尔特一样了”咽进了肚子里,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和谢尔曼·斯图尔特是怎么了?”
女孩很快收回了目光,失落地说:
“噢,这个啊……
他说他昨天不是因为我吐的,只是讨厌自己让我感到害怕了。他说,他一直都很……憧憬我,希望和我的关系再靠进些。但我不敢答应他,就只能跟他道歉,说我不敢承担那个吻带来的后果,他值得更勇敢的人。
然后就是迪伦叫我换座,我回话,谢尔曼把我拦住,迪伦出现,我们换了位置。完了。”
希瑟没有拐弯抹角,平铺直叙的语气低沉而淡定,好像她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提姆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希瑟·普莱斯和谢尔曼·斯图尔特或许只差一点就会在一起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握紧了自己的手臂,生涩地开口问她的感受:“要是,我没有让迪伦和你换位,你会和……会怎么办?”
“……”
希瑟叹了口气,就着他的问题陷入了思考,尴尬地想象着后续,没有注意到提姆的反常。
“你就是不能亲了一个人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或者对他不好,我知道这样不对。
这么说不是撒谎或为了虚荣心吹牛之类的——但我是真的觉得,他根本就不会听我解释。根本、不会……*同意*我拒绝,或者搁置那个话题。
那样的话,我说不定真的会……”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提姆在心里替她补完了这句话:
——失控?
——抓狂到一脚把谢尔曼踹开?
无论怎么说,这种情况下,斯图尔特和希瑟的处理方式都明显有点问题。
虽然斯图尔特把她强行困住非常不妥,但提姆还是希望希瑟别像平时对他和迪伦那样下手没轻没重、而应当对同班同学*温和*一点。
她眉头紧锁,有些紧张地握住自己泛起鸡皮疙瘩的上臂,对自己的预测感到恐惧。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你和迪伦都觉得他不是那种性格的人,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最后……”
“他却把我拦住了。”
“他却想*束缚*你……”
两人同时说出结果,然后看向了彼此。
5.
希瑟带着一丝乞求,凝视着提姆的眼睛,似乎试图从中找到什么,说:“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算什么……我这是在为错误作辩解、把责任都甩到了别人身上?还是从一开始我就错误地去吻了一个不愿为其承担责任的对象?”
作为一个触及到隐私想法而提问对象却非她本人的问题,它显得有些过于沉重了。
但希瑟·普莱斯知道,提摩西·德雷克是个愿意回答它、也能够回答它的人。
如果说好友迪伦·琼斯是能够激励她做出曾经不敢想象或不敢做的决定的人,那么*最好的朋友*提姆·德雷克就是那个能告知她*正确道路*的人。
她信任他。
而提姆·德雷克是个能肩负信任的人。
提姆在听到她的话后,这样问自己:
——她为什么总是想从我这里寻求答案?
她信任他,觉得他最能了解她的想法,总是能从她的角度考虑问题。
——她怎么能把自己的想法都归结为不堪的动机?
她总是不切实际的想让自己成为一个道德高尚的圣人,总是对自己如此严苛,总是谴责自己。
“希瑟……”
提姆觉得自己没办法再继续直视她饱含情感的眼睛,于是选择垂眸观察她紧握上臂的左手,说:
“我们在……*冷战*的时候,你也是这种想法吗?我是说,责怪自己。”
他在说到“冷战”这个词时笑了一下,仿佛那代表的不是自己最失落的时期,而单纯只是一个被过度形容的小事。
希瑟没想到提姆会主动提起那件他们默契的不再纠结的事情,眼神闪躲,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
她最终还是没有解释,默认了。
6.
提姆拾起了那段时间的失意与迷茫,温柔的看着女孩微颤的泛白指尖,然后再次为她拨平空调的扇叶,用手感受到冷空气的减少才肯退回座位。
希瑟注视着这个细致的少年,为自己令其想起了不快的过往而感到抱歉:“对不起。我又在对你灌输负能量了。”
见她又在责怪自己,提姆挑眉,不赞同的说:“*负能量*?针对这一点,我持*保留态度*。”
他以一种认真探讨科学问题的神情对希瑟说: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明明有条件互通信息却硬要搞猜疑链才造成误会扩大的呢?”
希瑟不吃这一套,果断否认:“不。是我挑起争端的,你没必要为了安慰我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