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纱和听到动静,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要推门出来。
甚尔眼疾……脚快的抵住了门边。
“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弄翻了?”纱和在里屋拍门。
甚尔将一条干净的毛巾往下一扔一抹,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听错了。”
拍门声停顿了一下。
“我有这么傻吗?”
“你本来就不聪明。”
“……给我开门啊,臭甚尔!”
纱和终于还是出来了,不过——
“你眼睛上蒙的是什么?”
“眼罩啊。”纱和没好气道。
“……我知道是眼罩,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带个眼罩出来。”
“不是你不想让我看吗,所以我就带上眼罩啊。”昏暗的光线里,女孩被眼罩遮住了半张的面孔似有些陌生。
甚尔这才发现,除却第一次夕阳桥廊上的相见外,他再没有仔细的看过她。
“地板你收拾干净了吗?”纱和打断了他越跑越偏的思绪。
甚尔回过神,随手将地板蹭了蹭,回了个‘嗯’字后就低头兑着药粉,听见她磕磕绊绊回去又出来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看她。
直到大片的温暖垂下将他裹住。
甚尔低头看着被子上的山樱图,只觉得这图案和被子极为相称,一样的明艳与温暖。
“……你这是干什么?”甚尔抬头看她。
察觉到被子盖到实处的少女将眼罩扯了下来,又露出了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她半蹲下身和他勉强平视。
“给你裹好被子啊。”她耸了耸肩:“你的伤在背后,一个人又不好上药,又害羞不愿意让我看到,我就只能那个被子把你裹住,只露出上药的伤口喽。”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甚尔手里的药粉和绷带绕到了他的背后。
将药小心的覆上去时,纱和感觉到手下甚尔的身体有些紧绷。
她探出头紧张道:“如果弄疼了,你要及时说,我会更轻一些的。”
甚尔在暖融融的被子里沉默了一会,突然新开了个话头道:“你总是这样的自说自话吗?”
纱和闻言眨了眨眼,上药的手依然没有停。
“我?自说自话?”身后传来了女孩的沉吟声:“没有吧。”
甚尔想要反驳她。
明明到处都在自说自话。
自说自话的拦下帮他上药的工作。
自说自话的借着直哉蛋糕谢礼的名头,往他屋里添了这么多东西。
自说自话的走近他,靠近他,怜悯他,甚至还有这么几刻妄图保护他。
但最终甚尔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双手规矩的抱着被子,隔着窗户透气的缝隙看着外面飞扬的大雪。
背后的纱和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甚尔斜了眼她。
“我笑甚尔有些表里不一。”
“表里不一?”甚尔挑了挑眉。
“是啊。”已经上完药仔细缠好绷带的女孩,恢复成侧坐的姿态拍了拍酸麻的腿,开始像小动物一样,打着转的收拾着东西。
“我笑甚尔明明看上去很……”纱和偏了偏脑袋一时间没有想起合适的词语,只能含糊着继续道:“但却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害羞。”
“感觉有些可爱。”
说着她的手忽然停下来飞快的扫了下甚尔。
“不是讽刺哦,是真的觉得这样的反差放在甚尔的身上有一点点可爱。”女孩举起手比了个一丁点的意思。
甚尔半阖着眼没有搭话。
他想,他才不是什么保守的人。
他只是……他只是无法对着她肆意调笑而已。
明明对任何人都可以做出那种堕落的放诞不羁的姿态。
对着路过偷看他的少女们可以,对着眼光总是顺着衣襟划向深处的女人们可以,对着那些心里厌恶着他但肢体语言又表达着喜爱与引诱的禅院家的侍女们也可以。
无论想或不想,常年在灰色地带转悠落下的坏毛病总是能让他熟悉那些话题,也熟悉那种漫不经心。
但唯独她不行。
唯有纱和不行。
这一点有时候连甚尔自己都会感觉到惊奇。
只要面对着她,属于禅院甚尔的另一种人格就开始觉醒,那些被丢弃的自尊和骄傲好像又重新回到了这幅躯壳之中,阻止着他在她的眼前堕落。
明明早就放弃那些不重要的东西了。
所以为什么会在她面前扭捏成这种样子呢?
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因为她笨,因为她蠢?
甚尔系好身上的衣服,将盖子身上的被子掀开,湿冷的空气顺着爬上来,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纱和站在门口送他,同时也将手里的糕点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甚尔拎着手上的小包裹提到眼前去看,不知道是不是纱和的错觉,她觉得甚尔的表情有些温柔。
“不是快要过年了吗,这是裕枝子和真奈给我送的礼物。”与笑盈盈的纱和不同,甚尔听完后就将眼睛耷拉了下去,懒洋洋的‘哦’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扎进了风雪里。
纱和倚着门廊,想劝他雪大再留一会的话被生生噎了回去。
“这个甚尔,怎么感觉怪怪的不太开心。”纱和喃喃道:“难道是因为受伤心情不好?”
想了一会没有什么头绪的纱和转身回了屋。
与纱和不同,直觉有什么不对的系统飘出来也跟着苦思冥想,晃悠到走廊看到上面装饰的注连绳时,系统突然问道。
[纱和,今天是几号?]
已经躺在床上的纱和睁眼迷迷糊糊的算了一会道:“好像是30号,啊,不对。”
想到早已过了半夜的纱和改口道:“应该是31号,是大晦日哦。”
[……]
“大晦日怎么了?”察觉到系统过分沉默的纱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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