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一觉醒来,天色擦黑,窝在客榻上,半边身子麻了。
敬先留了张字条给他,让他尽情和文官对骂,背后永远有敬先的支持。另外还偷偷和他说,与義最近两次出宫偷玩,在赌场里不小心欠了些外债,没敢告诉皇帝,今天是实在没法子了才上王府,想从他这借点钱的,结果话还没说他就睡着了,与義便打算自己筹钱去。
与義隐瞒身份下赌,没想到输个干净。敬先还说,与義在宫里生活不好,书文骑射处处被拿来和皇兄作比较,稍有差错,总会被皇帝责骂为何不如两位皇兄。与義也是愈发不耐,常有借口抱病不学,出宫偷玩。
字条末尾第三件事是质问他什么时候爱上喝花酒了,问他那花酒喝起来是什么味道。
梁风认认真真看完,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心情好了点。
他让老李收拾出一箱钱币,给与義送去。这一次他小心清点了,确保没有一枚旧币。
他继续关注朝廷的动静,皇帝这份行程记录出来后,文官寂静了两天。两天过去,转而开始攻击梁风府里的下人,指责梁风管教不当,竟叫下人有看走眼的时候。
第一个被攻击的人是李晟。
梁风立即写折反击,与文官进行猛烈对骂。
说粗口的人主要是他。
弹劾他的人是大司农与御史大夫手下一众属官,下笔措辞斯斯文文,行动起来毫不犹豫。文官们完全不对梁风的粗口动怒,一获得廷尉许可文书便立即派兵缉拿李晟。
老李那个身板哪里经得住被抓,梁风命府兵围府护卫,片刻不敢离开王府,等待这件事的转机。
等了一天,皇帝还没表态,游照同先出言,暗示此事可以罚奉翻篇,双方无错。
正式诏书未拟,来抓李晟的人不确定是否离开。过一个时辰,皇帝紧跟着游照同的意思下了圣旨,明确表示应和王不必为此事担责,反而是大司农该反省自己收缴旧币时为何有错漏而不知。
堵在王府门口的人瞬间撤离,梁风也收了府兵,让李晟在府里休息压惊。
事后大司农似乎自省罪责,提出免职归乡,皇帝挽留了他。
再后面的事情梁风就不清楚了。这件事平息得挺快,他猜测命他出征的圣旨应该不久会下。
即将入冬,按以往经验,出征时间应在明年开春,朝廷收到地方税钱后。不知在这之前,嬉春院能否重建完毕。
又过两天,梁风才派人去嬉春院打探情况。
得知嬉春院里所有人都被廷尉审问过,梁风吓了一跳,好在姑娘们平安无事,唯一有事的是徐娘的儿子徐礼。
徐礼确实并不清楚徐娘生前做了什么事情,作为血亲,诏狱需要他的口供,几道鞭刑是徐礼必经审讯的证据,诏狱在这方面尤其严谨。
徐礼横着送回嬉春院,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梁风知道了,便带着李婶去嬉春院。
嬉春院大门封禁,门外能清晰听见里面修凿挖道的工人声音。
门口的年轻匠人告诉他,因修建时灰尘过大,院里的姑娘都暂时搬进了不远的客栈里。
梁风确认客栈位置,便寻去。在来福街街尾的一家小客栈见到众位姑娘们。
结果姑娘们说,她们都在这,唯独金絮在白日里会亲自去嬉春院监工,客栈见不到她,以及,金絮并没有取消赌注,她选择的人是那个胖子赵关。
正因为有了另一笔巨大的收入,金絮决定重修整座嬉春院,她们才会无法住在寝楼,而是转移到客栈。
梁风让李婶为徐礼看伤,他单独找到之前和他说过最多话的姑娘,叫莲儿的女子,想说几句话。
“梁公子,这里没有酒,只有茶了。”莲儿显得非常乐意陪他。
“我并不十分喜欢喝酒,茶也好。”梁风道,端坐得十分正经,“我是想和你们说一声抱歉,对不起,此前是我没有注意,刚来的时候对你们的观察,很冒犯你们。”
莲儿呆了一呆,茫然道:“您似乎不需要用说这种话的方式来显得自己和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她摊摊手,“您做自己就好。”
“呃......”他这样不是做自己吗?梁风转念便不多纠结,道:“我以前并不很明白青楼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以前对青楼的印象大多是道听途说和徐娘强行将轻絮拐进嬉春院里而产生的坏印象......这样的念头,对你们十分不公平。”金絮好像也不太喜欢。
“公子想说什么?”莲儿看着他。
梁风继续道:“我现在也支持轻絮的做法了,实在没有必要劝你们从良。你们若是觉得这样的日子能过得下去,那便这样好了。”
莲儿笑笑,“梁公子想得简单,青楼女子如何过得下去?日复一日地吃药,日复一日地生病,加之内心煎熬,风尘女子很少有能活过三十岁的。”
他好像又妄下断言了,他又忍不住想说,既然这样还是尽早从良吧。梁风默默闭嘴。
莲儿再笑,“公子啊,想做个好人,就少上青楼来吧。”
梁风摇头,“我不是个好人,我杀过很多人。”
莲儿这下真来了兴趣,“哎哟,公子,多少个姑娘为你堕过胎啊?”
“堕胎?”
“嗯。”莲儿嘻嘻笑着,饶有趣味打量他。
“哦,”梁风反应过来,“哦......”
他起身准备返回嬉春院,“我还是去找轻絮吧。”
莲儿看着他起身,没有动,“公子要去找阿絮姐?阿絮姐最近好像心情不好。”莲儿脸上还有笑,“公子之前抓逃犯,在嬉春院里放的火有点吓到她了。你可要和她说对不起。”
“哦哦,是......是。”梁风捏一捏手指边的袖子,离开了客栈。
嬉春院内正在拆土,尚未动到地基,还能进人。庭院后的动工应没那么快,梁风从后门进去。
院子里到处是大树拔起后留下的土坑,为了压灰,土坑四周泼了水,闻起来一股雨后泥土味。
梁风在寝楼一层敞开的门内见到金絮,她正伏案写写画画什么。
“金絮。”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