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身跟过去帮忙,却被拦了下来:“乖乖坐着,我来。”
他的笑容很令人窝心,宋璞只好打消了念头。
望向窗外,夜已经深了,只有路灯和偶尔从马路中间飞驰而过的汽车。
只一小会儿,肯德基的工作人员就将点好的餐送了过来。
他落座后,又开始了用湿巾擦脚的过程,这次是让服务员帮他从衣兜里拿湿巾的,擦了很久,才打算抬起脚。
呆愣了片刻:“哎呀…不行。”他看向宋璞,随即红了脸。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女孩儿急忙伸手把盘子往他面前推,又帮他把汉堡垫着餐巾纸放好,看他咬着嘴唇,没动。宋璞手足无措:“学长?我应该怎么做?”
他道了声谢,解释道:“我…我不吃肉。”
“哎?”宋璞十分意外,“可刚刚吃饭的时候你不是……”她想起什么,闭了嘴。
边诩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所以吐干净了……”
“你是素食者吗?”对于无肉不欢的她而言,完全无法理解有人竟不爱吃肉。
边诩却说:“你有没有听过创伤后应激障碍?”
宋璞看向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攥紧衣角:“…这个…我…我知道。”
“竟然知道?”他扬起眉:“……好像一般人都不会知道这些……”
她咬咬牙,照实说:“我们老师上课时建议多看心理学方面的书,前不久看到过……”
他点点头:“……我不能吃肉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躯体症状……我每天都得服药。”
宋璞静默不语,空气凝固如胶冻,等边诩意识到说这些有点突然,才急忙开口:“哎,你别害怕,我就是不能吃肉而已,没其他症状。”
“……真对不起…之前我还夹肉给你吃……”小姑娘满眼自责,泪汪汪的,边诩的心就像被狠狠戳了下:
“不是你的错,你别哭,你这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璞使劲儿揉着眼睛:“谁哭啦?”她站起身,“学长,你等等。”
“哦,好。”
她要了叉子,然后替他把肉挑了出来,等她弄好,边诩便再没抬脚,盘腿坐着,低头一下一下啃那两片干巴巴的面包夹菜叶,看他这样吃东西,宋璞的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边诩心里也是一团乱,因为胃空的难受,就说要过来吃东西,可他偏偏忘了没本事自己在外面吃饭,这里没有可以帮他的高越,也没有包间,桌子很高而且桌椅距离还是固定的,虽然半夜肯德基人不多,可避免不了被那几个服务员盯着看,宋璞该怎么想呢?
他心情沉重,有些自嘲,反正再怎么隐藏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残疾人的事实,索性不管好看不好看,只要吃得到嘴里。
可惜没吃几口,他弯着腰就再也咬不到了,皱着眉舔舔嘴唇,那双小手便体贴地帮他把盘子调整到了合适的位置。
边诩抬起头看向她,女孩儿则像只受惊的小兔。
“嗐,别紧张,是我有点儿狼狈,见笑了。”他扬起唇角。
“没关系,学长,没关系。”女孩儿摇摇头,指着鸡块:
“吶,学长,你要是不吃肉的话,可不可以留给我当早餐?”
“好啊。”
“谢谢。”
“谢什么?只要你不嫌弃……毕竟…浪费粮食可耻。”
看久了,抛开他受过伤,笑容竟意外地有感染力,令人忍不住放下戒备。
她伸手帮他擦掉了脸上的沙拉酱和面包屑。
夜深,外面越来越静,窗台上被灯光照亮的地方,隐隐约约,好像飘起雪花。
“学长,是不是下雪了?”
他瞥了眼窗外:“嗯,下雪了。”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你喜欢雪吗?”她托着下巴问。
“……四年前,我们实验室爆炸的时候,也是雪天……”
宋璞静静听,他则语调平静地说:“我手被炸烂了,烧伤还做了很多手术,脸上的这个疤就是,耳朵也烧没了……唉,怪吓人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女朋友。”他长叹了口气。
宋璞则没听出他最后那句只是玩笑话,还下意识地安慰:“学长这么厉害,肯定可以找到女朋友。”
“我?……厉害?”胸口抵着桌沿儿的他直起身,望向宋璞。
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小姑娘顿时局促不安:“……你看,你都考上博士了…多厉害呀……”
边诩下巴搁着膝盖,转为很放松的姿势,他努力绷住,不让自己笑出来:“我出事前也是博士,就是以前的专业没法读了,我做不了实验了。”
宋璞脑袋一团浆糊,这才后知后觉:“…边诩学长,你今年多大?”
他说:“22。”
“22?”宋璞掰着手指头,“容我算算……”
边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别算了,你算不明白,我跳过很多次级。”
“……那…我能问你,考上大学的时候是多少岁吗?”她小手搭着桌边儿,迫切望过来。
边诩略微思索:“……13。”
“13?!”宋璞的脑袋“咚”一下撞在侧后方墙上的吊柜角。
边诩急着站起,没穿鞋的双脚径直踩在地面。
女孩儿疼得抽气,见他吓得脸色惨白,才边揉着脑袋边道:“学长……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神童……”
他微微蹙眉:“神什么童……你头没事吧?”
她缓了几秒:“没事,就是太痛了,一会儿就好。”
边诩感到冷,才默默坐下来,蜷了蜷脚趾:“可千万别当我是异类,我也是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的人。”
做好心理建设,宋璞才开口:“我就是,有点被你震撼到了……”
“……这让我说什么好。”他微微弓背,略显为难地看着她。
宋璞见边诩已经吃完,外面又冷又黑,便催促:“学长,现在不早了,你刚才不舒服,还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