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地停了。
院子里的树叶上沾满了水珠,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光。那片叶子慢慢的承受不住这滴水的重量,便垂下了头,让水珠下滑滴落在另一片叶子上。
迟礼洗完澡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乌黑的长发被她随手绑成了一个丸子头,穿着一身黄色的小熊睡衣。氤氲的水汽更加衬托出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看起来稚气未脱。
她边走边解开发绳,在头发挣脱束缚刷刷下坠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定在了原地。
大厅里只开了暖橘色的灯,灯光落在她的眼底,映出了点点星芒。
软绵绵的沙发垫子上,迟柏正半躺着,伸手去够桌上的葡萄。见迟礼出来了,他抬起头看着她:“姐,吃不吃宵夜啊?”
“你点外卖?”迟礼摘了颗葡萄放进嘴里。
还没等迟柏回答,她看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两只湿润的手随意的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我去买吧,我想买根雪糕。”
“这么凉的天气吃雪糕。”迟柏嘀咕了一声。但他很了解迟礼,他知道迟礼喜欢在天凉的时候吃冻的,天热的时候吃火锅麻辣烫。他无奈的摇摇头,叹气,“那你去吧。”
宵夜档的大锅里的红油翻滚,香气氤氲,旁边的锅碗瓢盆里装着琳琅满目的菜品,等待着下锅。随着厨师的一声吆喝,负责上菜的小弟应声赶来,端起一盘炸串和两份烤冷面,快步送到了陈修安这一桌。
寸头男孩从冰柜里拿了几罐啤酒,陈修安和姜也莱拒绝了,拿起了手边的饮料,陈修安解释道:“明天要上课,不喝酒了。”
男孩没有勉强,把其中两瓶搁置在一边,就坐下来吃东西。
姜也莱用竹签插着烤冷面,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涂着红药水,方才被衣服遮住了:“脖子怎么了?”
“昨晚那些人来找事,我们跟他们打了一架。”那个男孩淡然的回答,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谁知道对方居然带刀啊,还好我躲得快,不然你们现在吃的就是我的席了。”
陈修安幸灾乐祸的笑了:“还有这好事?”
“没良心的东西!”那男孩并不恼,开玩笑般夹起一颗花生米砸向陈修安。
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男孩拖过烟灰缸,把烟头摁灭,从竹筒里抓了双一次性筷子,夹起面前的韭菜送进嘴里。
“还不是你蠢,要不是我一脚把那个拿刀的踹开了,你现在还能抹个红药水在这里吹水?”刀疤男孩嚼着韭菜,跟着陈修安捅刀子。
寸头男孩无力反驳,因为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他服气的点点头,拿起了手边的啤酒:“行,那就感谢黄总的大恩大德,敬你一杯!”
姜也莱正在嚼着一块烤冷面,看着寸头男孩憨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包子一样。
陈修安侧瞄了他一眼,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安静。
陈修安突然想起来,自己小学的时候第一次遇见姜也莱,他拥有的一张嫩到可以掐出水来的脸蛋,但似乎从小到大,他的眉眼都像带着不染尘世的雪霜一般,说白了就是脸臭,看起来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刀疤男孩也举起易拉罐,在半空中和寸头男孩的罐子碰在一起。
下过雨后的空气很湿润,大团大团的水气笼罩着整个城市,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愈发明显。夜晚的气温骤降,迟礼换了件长袖T恤和长裤出门,被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寒气吹得哆嗦了一下。
她一路来到了便利店,从冰柜里挑了一根姜撞奶味的甜筒,付款后走出店门,伸出手确认了一下外面没有下雨,便把雨伞挂在手腕上,两只手用来撕甜筒的包装。
低头啃了一口雪糕,继续朝夜市的方向走去。但是这里离夜市还有一段距离,迟礼在走到目的地之前把雪糕细嚼慢咽的吃完。
她脚上蹬着粉色的拖鞋,本来是为了方便踩在积水上的,但是出于洁癖,她还是尽力的去避开每一个水坑。但终究是没躲过,她还是毫无防备的踩在了一滩水上,大拇指沾满了泥巴。
她放弃挣扎,弯下腰折起裤腿,一路踩着水坑向前走。
“你说那帮人还会不会来找我们?”
突然,湿气里挟来了一个男声。
迟礼正穿过一条巷子,在听见声音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步,辨别出了声源在前方,她带着好奇心继续往前走,一转角就碰见了一群男生。
漆黑的夜空一尘不染,巷子里的灯光昏暗,周围的居民楼已经很老旧了,墙面发黄,角落长满了青苔。
眼前的一群少年正在交谈,每个人的指尖都夹着一根香烟,在迟礼突然闯入烟雾缭绕的场面时,他们被声音吸引,不约而同的看向迟礼。
猝不及防的吸入一大口二手烟的迟礼紧皱着眉眼,看清眼前的男孩子们的面孔后,心脏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
姜也莱眯着眼吸了一口烟,神情复杂的打量着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迟柏的影子,转念想想,她或许就是迟柏的姐姐?
几个人团团包围着,而被包围着的陈修安正靠在墙上,一脸茫然的看着迟礼。
迟礼咽了口唾沫,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出于本能反应,毫不犹豫冲上前拨开他们,抓住陈修安的手腕,拽着他往自己来时的路撒腿就跑。
巷子里的积水比街道上的更多,可此时的迟礼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踏过每一处水坑,携带着泥土溅起的水花粘在裤子上了也浑然不觉。
其他人迷茫的站在原地,指尖的香烟都快燃尽了,呆滞的看着两个人快速的消失在这条巷子里。
“我们长得很像坏人吗?”刀疤男孩咧咧嘴,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姜也莱丢掉烟头:“你说呢?”
空荡荡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了,路灯坏了一盏,周围的店铺也拉下了闸门。远处的夜市闪着璀璨的灯光,过夜生活的市民都集中在了那边。
陈修安气喘吁吁的和迟礼并排走着,脑瓜子嗡嗡的,还没有回过神来。
迟礼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手里只抓着一把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