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也不愿意接受那样的结果。
她的内心仍然存在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她的悲伤和痛苦像是一种献祭，盼望着上天看在她如此痛苦的份上，能够宽恕和怜悯她，让那个人还存在于世界上。
看到苏以南近乎支离破碎小心翼翼的表情，顾然这才意识到，她对陆星北的感情超乎他的想象，那种真挚深切的感情让他羡慕甚至嫉妒，他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如何产生的，此时也无暇顾及，他只知道现在还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也没有必要。
无论陆星北在不在，顾然现在只想确保她的安好。
“通报里只是说他现在不落不明，没说他不在了，你不要擅自代替警方宣告他的死亡。”他说的冷静理智，听来不容置疑。
在看客眼里，这样的话明摆着是劝解，是安慰，可在苏以南听来，却像是抓住了暗夜中消逝的光，心中燃起了那么一点零星的希望。
她睁大眼睛看着顾然确认道：“是吗，你觉得他其实还……在的……。”
顾然用确定的语气说：“是。”
苏以南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宽慰的神色，她不想奢望他的关注和喜欢，不去乞求他的温柔和周到，不乞求能再次见到他。
她愿以这样的方式来交换，交换一个他还存在于世界上的渺茫希望。
顾然不知道这样的谎言能维持多久，他怅然地想，能多久就多久吧，反正最终悲伤会不知不觉地消解在时间里，她也会忘了自己如今这样撕心裂肺过。
缄默了很久，顾然又补充道：“通报说的很清楚，只是下落不明，警方没有认定他的生死。”
苏以南的眼神重新散发出了一些光彩，连连点头，像是对自己说：“下落不明就说明还有希望找到……”
见她情绪稍有恢复，顾然又道：“他因为工作出事，警方肯定会竭尽全力寻找的，你安心等待消息……如果有一天他出现了，见到你这样子，他也会很难过。”
苏以南用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是哦，我不该这么武断的……对了，要不我还是问问陈警官吧，昨天我都没问清楚，他是内部人士，肯定了解情况。”
顾然迅速拿过手机道：“告诉我陈警官是哪个，我来联系……以你现在的状态肯定说不清楚，到时候说到一半哭了反而会把对方吓到，你先吃粥，我去外面打给他。”
苏以南想想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怕她说不清楚倒是次要的，顾然更担心的是对方不了解情况，直白地跟苏以南说生死未卜，希望不大的话，那样无疑是对她的重创，那他可能真就无力回天了。
苏以南看着顾然，却没有吃粥。
“说好，你吃粥，我再去打电话。”顾然的语气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好。”苏以南这才转过头去，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顾然看着苏以南乖巧地吃着粥，到了走廊上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但陈政因为正在忙，通话时间不长，不过大致情况跟顾然已经差不多说清楚
出事后，警方一直在全力搜救，现在车子已经被打捞上来，但是人不在里面……出事地点江面广阔，江水又深，且这几天风雪交加，难度很大，警方内部基本上已经不抱他还生还的希望……
跟顾然的判断或者说跟正常人的判断是一致的，但如果苏以南听到这些，她会怎样的煎熬。
顾然告诉陈政，苏以南因为这件事状态很不好，所以如果她来问这件事，请他一定要告诉他人还在找，给她点希望。
打点好，顾然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怎么样？”苏以南看到打完电话回来的顾然急切地问道。
顾然让自己看起来尽量轻松些：“人还在找，他说你要相信警方的力量，肯定不会让这么优秀的同志这么不明不白失踪的。”
“哦……那就好。”
防止她还有疑虑，顾然将手机放回了桌上：“你要不要自己问问他？”
“不用了。”苏以南摇摇头。
过了会儿。
苏以南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在这待好几天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但你看上去并不像。
顾然看着脸颊消瘦的苏以南想，她像一个易碎的惨白的瓷娃娃，被风一吹就会倒，倒下就会碎，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
苏以南看着他满脸怀疑的样子，只好道：“你放心吧。你的钱我还没还完呢，在没还完之前，我不会有事的，我很守信用。”
她的表情脆弱，坚强。
顾然突然很想，很想抱住她。
以，朋友的名义。
但他只是说：“好。我相信你。”
出了宿舍门，从阳台上穿堂而过的风将门重重地关上，在空旷无人的走廊上激起了巨大的回响。
而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