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皇后离开东宫后不久,严公公便得了消息,他小心与赵泓说:“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回昭阳宫了,太子殿下想必是没有大碍的。”
听了这话,赵泓紧皱的眉心总算有了些许松动。
下午从御书房离开后,赵泓便一直坐在养心殿等消息,生怕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否则温裴两家皆是百死莫赎。
好在太子福大命大,也亏得温季是个有分寸的,下午这一出虽是惊险,但好歹平稳化解了赵泓的难题,既保了太子,又不至于落人口实。
想到这,赵泓问:“宋太师那边如何了?”
“太医说宋大人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年事已高失血过多,如今人还未清醒。”
赵泓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初定太师人选的时候,朝堂各方闹得很凶,前朝温季态度刚硬,后宫皇后也在明里暗里地同他建议着人选,大概意思是希望能让温氏一族的宗亲来担此重任。
赵泓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用意,太子毕竟身患不足之症尚未治愈,宗族之中虽无大才,但好歹可信,也算是温家保护太子的一种方式罢了。
可其他人不乐意了,明面上说是温家挑出来的人选品学有所欠缺,难以胜任,暗地里苦口婆心地劝慰赵泓要提防外戚。
太子毕竟年少,要防患于未然。赵泓也是这么想,但又担心温家不信服,左挑右选,才终于钦定了他认为最合适不过的宋文来担此重任,以让各方都能够满意。
原以为这事这样就算过去了,但赵泓没想到,这宋太师上任才短短两个多月,就生出这般事端,这当中没有一点温家的手笔,赵泓是不信的,不明说,是给温季和皇后留面子。
到底当年温家为了扶他坐上这个位置劳苦功高,搭上了许多宗亲不说,还牺牲了个温老三,所以多年来赵泓对温家纵容再三,对那个口碑极差的温老四不管不问。
可今日,他们把心思动到了太子头上,为了区区太师一职,居然冒这么大的风险,这是赵泓绝对不能容忍的。
想到这里,赵泓提醒严公公:“宋太师那边,让人盯紧些。闹了这么一出,老先生估摸着说什么也不肯留在京城了,等他养些时日,朕便让他如愿吧。”
“是。”
赵泓轻吐一口浊气,站起身,看到外边天色大暗。
他顿了顿脚步,想到皇后今日为了太子之事,想必有些伤神。毕竟是孩子的母亲,平日里再怎么与家族的利益绑在一起,这种时刻,定然还是向着自己孩子的,赵泓想,他或许应当安抚她一下,以一个丈夫的身份。
于是,赵泓淡声道:“摆驾昭阳宫吧。”
……
一个月后。
孟秋的天褪去了伏月天的燥热,凉爽了许多,休养得差不多的赵曦迎闲来无事跑来东宫。
她向来是个呆不住的,身子一好便要四处折腾。
少女脚步轻快地踏入庭院,一进院子,便瞧见她那文质彬彬的太子哥哥正坐在花园里,修剪着他精心培养的兰草。
他身着红色华衣,日头落在身上,却衬不出半分暖意来,赵曦迎打老远便察觉到哥哥脸色苍白得很,大约是身子又不适了。
年年都是如此,每逢夏秋交际天气乍冷,赵元正都要遭一番罪,须得内侍和太医格外小心地伺候。
有只白色的鹦鹉扇着翅膀落在桌头,叫了两声,学人说了句“好极了!”
赵元正瞧见了,微微一笑,温声与那鹦鹉说:“等我理完这株兰草,再与你们修那新房屋。”
鹦鹉似能听懂人话,又应了声“好极了”,张了张翅膀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刚踏进院子里的赵曦迎头上。
赵曦迎瞬间止了动作,刚迈出去的脚停在半空,身子略微僵硬在原地。
虽是一母所生,但赵曦迎显然没有哥哥那样好脾气,她一动不动,嘴上恶狠狠地威胁着鹦鹉:“你要是敢拉食残在本宫头上,我就把你的羽毛揪了做扇子,把你的骨头拆了炖汤喝!”
“好极了!好极了!”鹦鹉连应了两声,在赵曦迎头上奋力展翅,似乎是觉得她今日盘的发髻很合心意,竟还不知好歹地窝在她头上,任凭赵曦迎怎么威胁也无动于衷。
赵曦迎:“……”
少女头顶着白鹦鹉,气鼓鼓地跑到哥哥跟前告状,“你能不能管管你养的这些鸟?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怕将来给你惹麻烦!”
“几只畜牲罢了,能惹出什么麻烦来?”赵元正忍笑,“顶多也就在你头上筑个巢过冬。”
赵曦迎哼了声,命人把院子里的鸟全收进了笼子里,连带着她头上的那只白鹦鹉也被无情地关了起来,它被抓的时候惊慌失措地喊着“好极了”。
鹦鹉没有思想,但会学人说话,赵曦迎谨慎地看着内侍和宫女们带着鹦鹉离开了,才终于与哥哥说起正事:“我今日听见母后与舅舅在宫中争吵,想来是太师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是吗?”
赵元正抹了把额上的虚汗,随口搪塞了句,显然比起妹妹说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他养的兰草有没有修剪好。
他亲手做了个小亭子,同前不久舅舅送的翡翠一起放在里面。
翡翠被雕琢成了一只小乌龟,半掩在土壤之中,但仍透着晶莹,一看便是贵重之物。
赵曦迎不懂他是哪里来的这些闲情雅致,更没心思琢磨为何要把这等珍贵之物放在土里,她只知道,为着给他选太师一事,舅舅和母后都快同父皇吵翻天了。
“你不问我是谁?”
“你若知道的话,自然会告诉我。若不知道,我问你有何用?”
赵曦迎“嘁”了一声,在他面前的位置坐下,哼唧道:“我确实不知是谁。我只知道,这个人选是父皇圣心独.断,谁的面子也没给。母后今儿在宫里发了好大的牢骚,我怕殃及池鱼,这才跑到你这里来躲清静。”
赵元正笑而不语,细心修剪着兰叶。大约是坐的时候长了,他身体略微不适,便抬手按住了左胸口,轻轻喘息着。
见状,赵曦迎连忙站起身,紧张问:“太医今儿给你瞧过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