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煦无疑是一个能力很强的领导,他既有决断力,又有远见,很多想法在他脑子里过上一圈,多年的工作经验就会立刻告诉他这个想法有没有实施的必要,亦或是一旦实施,能给他和项目带来多大的收益。
加上他长期在老总眼皮子底下工作养成的精明和恰到好处的分寸感,项目组的成员都十分信服他。
有的人往那一站,就有一种从容不迫又内敛强劲的笃定感。如果姜江没走对着干的路线的话,她也愿意接受陈煦的领导。
尤其是这位领导,风度翩翩,温文儒雅,身颀如玉的同时又敏锐聪颖,洞若观火。
可惜——
“我有异议。”姜江举手。
陈煦的目光从金丝眼镜后投射过来,气度修养让他平和地示意姜江畅所欲言。
姜江起身朝主讲台走来,而陈煦非常自然地让到了一边,两人擦身而过时,姜江分明闻到了陈煦身上淡雅的竹香味。
“城东因为是老城区,其中有不少保存完好的老建筑,这些建筑在政策上不允许拆除,我们如果将高层设计外观引入城东,难免会破坏其古风古貌,不如另辟蹊径,大胆设想,将城东建设成古意盎然的高级社区,而目标客户群体也进行适应性调整——”
台下的顾总适时提出疑问:“如果按你的方案走,你能让项目盈利的能力与原本方案的持平吗?”
这是一个犀利的问题。晋城顶多算是个二线城市,虽然依山傍水,环境一流,但本市居民的消费能力并没有达到一线水准,也就是说,一旦将原本接地气的城东改造成高端社区,那么接下来乘风集团要面临的就是房子或许卖不出去的悲惨情况。
这个方案从大方向上来看是完全反商业和反盈利的。
台下包括项目组成员在内以及一部分董事会成员都对她的方案露出不认可的表情。有一些对姜江空降有意见的人更是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姜江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她之所以提出这个方案,不过是为自己下一个论证铺路罢了。
“顾总,我当然知道以现有居民的消费能力,我的方案只有赔本一条路可走。但如果,我设定的客户群体不是本城居民呢?”
顾乘风在台下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你有消息?”
他不直接问答案,反而更进一步去问姜江是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消息,这本身就说明顾乘风的商业嗅觉敏锐非常。
姜江对他的认知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她点头,隐晦道:“会有一些变动。变动之后,我们晋城会大概会跃升成为超一线城市,随着就业人员和资源的注入,再加上城东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我确信高端社区才是我们的目标。”
“至于盈利能力,我个人估算,应该会比原方案高出一倍。”
“再说,我们集团从创立之初就一直专注于中低端楼盘建设,也是因为顾总和诸位的诚信决策与经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集团想要进入高端市场,分到更大的蛋糕,我们也需要城东项目来作为一张崭新而硬核的名片。”
这话说得既诚恳又漂亮,恭维得恰到好处,又将让人无法拒绝的利益胡萝卜吊在了在座高层的眼前。
姜江看着顾总眼中一闪即逝的精光和不自觉袒露的笑意,她明白,自己的效果达到了。
而陈煦凝视着台上的姜江,心中涌现的情绪十分复杂。他一面希望她的消息完全无用,另一面又忍不住佩服姜江的路子和她的大胆。
情绪转换间,陈煦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么他不得不承认,姜江说的情况完全是有可能的——这个项目也会是乘风集团建立以来盈利率最高的项目。
但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内幕消息的?
这个疑问同时也出现在了顾乘风的脑海中。只见他意味深长道:“你先出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给我。稍后再开会讨论方案是否变更。”
散会后,姜江收拾着会议室里散落的资料,陈煦沉默地坐在旁边。
姜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
“后悔了。”她说。
陈煦侧头看她,姜江的皮肤很好,白皙透亮,面色红润,五官精致小巧,说纯也纯,说欲也欲,跟大气沾不上边,但跟婉约很契合。
长着这样一张脸的姑娘却锋利地像把刀,这反差让人生出好奇。
陈煦本无意去探究姜江的心路历程,但听到她说后悔了,他却情不自禁地开了口:“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来乘风集团上班。”
明明自己有一家红红火火的饺子店不是吗?
姜江缓缓坐直,她挪动着椅子来到陈煦边上,试探着道:“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后悔来这里上班了吧?”
陈煦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他顺势问:“那不然呢?”
姜江凝视着陈煦深棕色的眼睛,笑了笑,卖起了关子:“你猜?”
陈煦就这么看着她,没说话。
姜江一开始还试着抵抗,坚决要把关子卖到底,但陈煦的眼睛生的真的很完美,虽然眼镜阻挡住了大部分视线,隐藏了他脸上最精妙的部分,但姜江却在对视中,渐渐脸红。
这双眼睛清透,水润,多情又无情,比雪山之巅的千年积雪多几分温情,又比夏日的艳阳要少几分热烈。因为过于平静,反而会让人忍不住撩动他眼中的水波。
姜江到底还是在3秒的对视中败下阵来,她摆摆手,自顾自道:“行啦行啦,告诉你吧——”
“我后悔入职的时候没多谈点工资。”这份工作的薪资根本无法支付她的付出,开个会的功夫就给自己揽来了一份分析报告。
她很后悔。
话说到这,姜江突然凑近陈煦,神神秘秘地说起了悄悄话:“你月工资多少啊?”
陈煦拉开距离,把手中的笔记本合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姜江,狡猾地反击:“你猜啊。”
姜江:“……”
短暂沉默之后,她也笑笑,懒散消失,那股子锋利的劲儿又回到了身上:“你不想知道我拿的是多少吗?比你高哦——”
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