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上的灰都震了下来,米旋儿使劲眨眨眼睛,咳了两声。
她有点迷糊,问戏精:【不是你说,说中心事,能让他相信我?】
戏精收敛存在感,不闹了。
米旋儿安静想了想,感觉自己对凡人的表现完全不能理解。
被说中了心里的秘密,却假装没那回事;对她火冒三丈,偏要演得客客气气。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徒弟还没收进门,跟她的关系就已经崩了。
戏精缓缓冒头:……您打算怎么办?
米旋儿看着面前黑底金字的门牌。
系统里从没听说过收徒都收不成的笑话。
她拉上一层隐身遮罩,穿过面前的门扇,重新回到了柏乐逸的休息室里。
*
室内,老板发飙亲自把门关上后,程捷就没敢吱声。
他在细数自己跟柏乐逸这五年来,见过的,能把他气出文言文的人。
结论是,没有。
就连他那个能让全世界都鸡飞狗跳的爸,柏氏集团的总裁柏泽厚,也没让他这么气过。
事实上,就像他身上自带的冷冻气场那样,柏乐逸在镜头外的私人生活里,很少情绪波动。
所以……那个姑娘,还真有点东西。
门关上以后,柏乐逸的表现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除了他不说话。完全一个字都不说。
也不像往常那样看看手机,游刃有余地处理他“挣钱”那一趴的工作。
他神情安静收敛。
程捷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平静。
更像一头豹子蛰伏在暗中,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跳起来,把碰到的一切都撕碎。
程捷就在这样的气压中,帮他卸妆,换衣服,然后一声不响地送他回家。
柏乐逸的住处,在市中心的老牌富人区。独栋的门柱上,黄铜门牌篆刻“足赤”二字。
夜色中,他们的车平稳驶进前院,停到了门廊下。
自动门弹开,所有人下车。
出乎他们意料,老板今晚如此反常,却并没有误伤任何人。
他接过程捷递来的手包,像往常一样,独自往里走。程捷和司机笑容可掬,相继对他说“柏柏哥拜拜”,“老板明天见”。
柏乐逸淡淡点头以示回应。
刷开大门正要进去,程捷忽然叫了声:“哥。”
柏乐逸转过身,抬眸。
程捷犹豫了下,还是快快说道:“我没有听到,她‘静音’了。”
柏乐逸:“?”
程捷:“后面那句话,我只看到她嘴巴在动。所以……”
柏乐逸声音沉静:“你听到有什么关系?”
程捷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顿时眼睛一热,笑起来。旁边的司机师傅也跟着动容。
柏乐逸转过身:“回吧。”
进到空无一人的家,大门在身后关上,室内照明自动次第打开。
车声在院门外消失。
柏乐逸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随后缓缓呼出,无声排解这波始料未及的坏情绪。
然而,一口气呼出不到一半,他就警觉一顿。
……家里有人。
他收敛声息,静静走到挑高的客厅中间。略仰起头,把周围细听了一遍。
没有异动。
但是,空间变挤了。
其实这种拥挤的感觉,此前在车上,不,更早一些,在今晚的休息室里,就有。
只不过那些场合都有其他人在,也是他的工作时间,所以异样感不那么突出。
但现在……
柏乐逸不动声色,开始一个个地检查房间。
客厅,边厅,厨房……
这个住处,其实每天都有很多工作人员,负责这里的清洁维护、物资管理、他的私人起居、必要的访客接待等。
但他们在这里的工作时间,都最大限度地跟柏乐逸在家的时间错开了。
哪怕是跟他日程咬得最紧的厨师团队,也不能单纯为了追求菜肴的最佳口感,跟他在饭厅碰面。
他倒也没有明文规定过这个。
而是他自立门户以来,这批工作人员最早跟了他,然后,跟他在这里碰过几次面,再被狠狠冻了几次后,逐渐摸索出的相处之道。
几年下来,大家配合得严丝合缝,以至连管家那种主要出张嘴的岗位都省了。
总之,白天,只要他睁开眼睛,这栋房子边边角角,几乎都是看不见人的。
晚上就更不用说——一个人都没有。
因此,现在那种有旁人在场的异样感,特别强烈,也非常不适。
柏乐逸假装随意,且走且看。
一楼,没有。
也没有他的东西被人动过的痕迹。
奇怪。
明明那种空间的挤压感像小针扎,有时甚至还会出现如有实质的视线……
柏乐逸脚步顿了顿。
他抬起手,抚额,闭上眼睛——可能是他的错觉?
最近拍戏昼夜颠倒,另外,今天那个神神道道的女孩儿说的那些话,让他神经质了。
他平静两秒,决定甩开那种如影随形的、地盘被侵入的感受,开始完成当日日常。
换衣服,运动,洗澡,吃饭,到书房查阅邮件和新闻,批阅文件……处理完公司事务,再到私人影厅里做表演功课。
漫漫长夜如常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他上到四楼卧室,设好智能闹钟,拉上被子闭眼。
家里没别人。
他对自己说。
错觉,是你累了。
强行解除大脑里紧绷的那根弦,柏乐逸的意志渐渐松懈,堕入梦里。
然而,就在他的呼吸绵长放松时,一双穿着客房拖鞋的粉白小脚,出现在他卧房深蓝色的长绒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