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奕忙问,一转眼竟瞥见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地上忙活,惊讶之下叫道,“褚嘉如!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怀臻缓步上前,听见连喆解释道:“褚仙子精于医术,多亏有她帮忙,不然人怕是难救回来。”
躺在地上的男子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从头到脚看不到一处伤口,旁人却能感受到他灵力微弱,已是濒死之相。
褚嘉如正忙活着给他行针,抽空抬眼见她,匆匆一笑道:“怀臻来得正好,你修为高,快帮我看看这家伙究竟是受了什么伤,怎么一滴血没流,灵府就要碎了?”
沈怀臻垂眸看去,有些熟悉的一张脸。
“这位似乎是……”她慢慢开口。
连喆左右环顾一圈,低声应道:“是,仙子没认错,这是本届剑榜第五十七名的曾跃曾公子,三玄宗那边来的人,这下麻烦大了,不好交待啊。”
她耸耸肩,伸出右手悬于曾跃眉心上空,果然查探到情况危急,灵府如一幢暴雨中的茅草屋般摇摇欲坠,一旦倾塌,便是医仙再世也回天无力了。
“的确奇怪,”她收回手,“不知曾公子可有什么仇家?能在放川麟光楼外悄无声息将人伤成这个样子,想必不是简单人物。”
连喆唯有苦笑。此次命台论剑诸事,宗主多交给他一手打理,本是出于信任,没成想比试落幕之后还能出这么一档子事来,况且得罪的是三玄宗这样的大宗门,事后问责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此时,曾跃忽然猛咳两声,整个人像离水的鱼那样抽搐弹动起来。除褚嘉如外,在场亦有其他医师,见状连忙施术制住他手脚,以便行针。
褚嘉如眉头轻蹙,不着痕迹与沈怀臻交换一个眼神,她点点头,转身对连喆道:“连管事,借一步说话。”
连喆也干脆,挥手叫旁人盯住现场,自己脚下步子一转跟她去了。
“不知仙子有何见教?”
二人行至角落里,沈怀臻打个手诀设下隔音阵,斟酌词句道:“伤曾公子之人目的究竟为何,我想阁下也有所察觉。”
连喆目光闪烁,迟疑片刻后答道:“仙子果然敏锐,每届命台论剑,此事都是我们心头大患,防卫绝对不敢懈怠。从麟光楼到整个放川城,乃至雍州各地,皆遍布我吕氏耳目,以往多年都安然度过,没想到这次……”
好一个“安然度过”,沈怀臻心中冷冷想道,难道那妄图生事之人,出了你吕氏掌管的雍州就不会动手了吗?
不过面上不曾表现出分毫不满,她附和着叹息一声,望着连喆苦恼的面容,作思索状道:“可苦泉密令已滴血认过主了,就算犯案者手段残忍,硬生生将灵珠从曾公子灵府中剥出,难道就真能居为己用?”
连喆摇头大叹:“世间邪法何止千万?既有人敢冒此风险出手,想必也不是没有可能吧?只是在下修为粗浅,实在不知啊。”
沈怀臻对他打马虎眼早有预料,本也没打算从他处打探到什么信息,只话锋一转,切入她此次对话真正的目的:“此言有理,我等修习玄门正道,的确很难探知邪法异术。但连管事,我请阁下过来叙话,是想荐一个人选给您,或许能救治曾公子的伤。”
连喆眼神一转,立刻问:“是谁?”
“我对此人也只是有所耳闻,但要论医道才学,恐怕十二州内很难有人与她匹敌。只不过可能要连管事多备些酒了。”
此话甫一出口,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答案。
“不行……这不合适,若是她,岂知是否会招至更大的危难啊!”
沈怀臻于是一声轻笑,状似无奈:“她再怎么危险,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而且灵脉已封,又能闹出什么动静?可曾公子若是真出什么事,三玄宗恐怕就不是要闹一闹那么简单了。”
她看出连喆心念动摇却仍存疑虑,退一步继续:“况且不必兴师动众,毕竟妙通仙子的大名……此事若是传出,怕是会引起责难。”
这位一贯行事谨慎的管事慢慢抬起左手,轻抚罩在盲眼之上的黑布。许久,他才重新开口:“我会考虑,当真是多谢沈仙子特意前来提点。”
沈怀臻自然知道他会生疑,也不隐瞒,只对他笑笑:“不必言谢,只是等请出妙通仙子后,能否劳烦连管事,让我见她一面?”
子时,放川城中并无一丝入夜的寂静。
曾跃重伤,密令被盗,全城戒严。
麟光楼灯火通明,不知有多少人彻夜不眠。
吕素之立于城楼之上,衣摆在风中飘飘扬扬,深红凤鸟绣纹展翅欲飞。
连喆说完自己的考量,恭敬垂首站在她身后,等待宗主决断。
褚嘉如与曹奕刚刚收到师妹告知自己有事外出,可能晚归的传音,二人静坐屋中,皆神情严肃,难以心安。
一位少年脚步轻快地转过街角,墨黑衣装融入夜色,巡逻守卫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行至廊下,他默念心诀,身形一闪便踏入阵法。
阵中已立着一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兜帽之下是明眸皓齿的一张脸,正不动声色望向他。
“哎呀,不好意思,劳烦仙子久候,”他笑着摆摆手,“不过当真不是我故意迟到,瞧外面这兴师动众的,仙子你出手也是够狠。”
沈怀臻不为所动,眼神朝外面一瞟,无所谓道:“这也怪不得我,不是你说决不能让曾跃入苦泉吗?”
那少年摸摸下巴,煞有介事一点头:“嗯,是了,还没谢过仙子。不过我以为你会杀他呢。”
她长叹一口气,语中毫无论及他人生死的严肃意味:“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谁让他活着更有用?”
少年沉吟片刻,两手一摊,颇为无奈:“还是执意要见那吕妙通?看来仙子依旧不信我。”
沈怀臻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贺公子,你我统共见过三面,你连皮相都换了两副,还要假意指责我不信你?”
贺榕刚想到这一点似的,恍然大悟道:“误会误会,上次有连喆那家伙在,而且整个麟光楼都遍布吕氏耳目,我不好轻举妄动,借旁人的身份一用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保证,在天南道时,还有现在,你所见的,的确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