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休息一会,等嗝渐渐消失才站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她差点因为没看清路摔下来,好在抓住栏杆才没“呯”一声跌倒。她得承认,这次是哭得有些久了,久到她的大脑都开始缺氧麻木。
她带着满脸泪痕走到厨房时,却发现厨房燃着炉火和烛光,而一个把黑发束在脑后,穿着睡袍的人正在慌张地收满地狼藉。
“你怎么回事?”他看见她了,皱着眉头过来。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调侃,“如果你会引发什么灾难,那一定是在厨房。”
伊格内修斯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好说:“我饿了,来找吃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
“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把厨房搞得一团糟。”露西亚微笑着问。但那双哭到红肿的双眼彻底出卖了她。
伊格内修斯把玉米烙饼端下来放到桌上,“我知道你会饿。”
“真懂我啊。”
“每次我邀请你和我吃晚餐,你总是说吃过了,然后每晚都下来找东西吃。”伊格内修斯不满地说。
露西亚嘿嘿一笑,“被你发现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不喜欢泰勒,我让他走就是。”伊格内修斯把玉米烙饼放在桌子上,见露西亚还在发抖,又把外套脱给她披上。露西亚在他衣服上闻到熟悉的乌木的苦涩味,这让她安心一些,但她只是说:“夜晚带来了新的痛苦而已。”
伊格内修斯为她端来热牛奶,她喝下一口牛奶,又吃一口烙饼,夸奖道:“好吃。”她看向他试图藏起来的鸡蛋壳和面粉,又说:“我第一次做也废了好多食材,还是在妈妈的帮助下做的。”
伊格内修斯的脸通红,底气不再,轻声说:“我在学了。”
他本想说在学如何关爱别人,但想到那天醉酒后对露西亚表白时她的慌乱,还是作罢。
露西亚也只是以为他说学厨艺,鼓道:“慢慢来嘛……下次可以等我一起。”
伊格内修斯依旧担心地看着她,她害怕他真把泰勒赶走,只好把话题拉回,“对了,真的无关泰勒大人的事。”
“不要用敬语称呼他,你和他是一样的。”伊格内修斯说。
露西亚摇摇头,“他可是征服整个西里西亚的人啊,我怎么比得上?”
“你讨厌战争,对吧?和那些羔羊般的作家一样,看不得刀剑。”
露西亚说:“不,我对战争谈不上厌恶或喜欢,它太遥远了,我感受不到它带来的苦难,只知道比赛上刀剑纷飞的光很夺目,一招一式的对决很华丽。”
“那为什么?”
“我只是生气我自己。”露西亚不得不直面这问题,“就我所知的,你的剑术老师是瓦特·泰勒,你的文学老师是伊芳·艾迪,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但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个失去一半机遇的普通人……倘若我也年少成名就好了。啊,抱歉,又说了不符合你设想的话,我还以为我能不追求名誉呢……”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小下去,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并不在意你是什么人。”伊格内修斯说。在安慰人方面,他太笨拙,不知道该怎么好,只能说:“而且我讨厌伊芳·艾迪,她名不副实,你不一样……”
“不不不,不要迁就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露西亚抹抹又要溢出的眼泪说:“没事的,明天起来就好了。你也应该早点睡,接下来应该还要加剑术课了吧?”
伊格内修斯说:“我现在可以陪你。”
“不要,我不想再出丑了。”
“是因为他们叫你疯丫头?”
“不是。雪莱夫人每次叫我疯丫头都让我想到我母亲,她也喜欢用那种语气叫我。我不介意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我需要答案。”
“你是在强迫我……”露西亚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伊格内修斯必须知道为什么,“对,我是在强迫你,我已经在学习了,为什么你更加疏远我?”
露西亚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平复呼吸,才慢慢告诉他:“你其实没必要尊重我。我只是利用岛上远离世俗的条件来换取一点可怜的自尊心而已,我只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试图把和我不同阶级的人拉到和我持平的程度而已。我这种草芥,在外面时没有人会多看一眼,即使尊重我,也只是为了在我身上得到点什么……”
伊格内修斯看见了装作出世却被世俗拖累的露西亚,难怪她会对侏儒猎鹰共情。但他从没考虑过这些,只能试图理解露西亚的立场。
“所以,你没必要真的尊重我,和你说爱我一样,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会很害怕……我配不上你的尊重,只是在你面前卖弄我可怜的学识,装作我什么都知道而已。”
伊格内修斯正准备说话,露西亚接着无法控制地说:“我讨厌你们,你们的礼节繁多,却都是用来束缚其他人的,你们瞧不起那些不得体的人,所以我一直试图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但我没法时刻做个完美的人,我也会生气,我也会悲伤,我也有很多事情不懂……我不想你把我想象成完美的人,又不敢暴露自己的缺点……我也害怕你对我的情感,在一个人没有学会爱前去爱是很危险的……你让我害怕。可是……这些明明我可以独自消化,我明明可以不提起的,就像我无视掉生活中那些苦难一样,我可以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你偏偏……偏偏!我……我真的不想说了,今天,今天就这样吧。”
伊格内修斯试着抱住她,让她在自己的怀抱休憩。他不得不承认,他尊重她的动机是为了得到她的爱,是为了能够在诉说衷心的时候不把她吓到哭泣。
同样,他明白露西亚这句话更深的含义,连露西亚也没意识到,她无意间说出了自己不懂得任何礼仪的“弊病”。但伊格内修斯想,真如她说的一样,繁文缛节是用来束缚别人的,就像纯洁、贞操、谦恭。
露西亚紧紧地抱住他,身体在颤抖着,极力掩饰自己的哭泣,像一片颤栗的树叶。这让他突然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份和血液。正是因为这些被定义的高贵,露西亚才会如此悲伤,而他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