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跟着迷惘,直到因看不清东西而打个寒噤才回过神来。
侍者拿来酒和她的一叠信件,她也把口袋里揉皱的信件交给他,抿了一口酒。
现在她的思维终于清晰过来,酒精冲上头的快-感让她回过神,但也不再集中于内在探寻,而是一封封 阅读起信件来。
她的信件实在太多了,又不能全部带走,只能待在这里粗略看完。
让她惊喜的是,有好几个知名作家给她寄了信,祝贺她回归文坛,并期待看见她的更多作品,而曾经和她保持通信的作者也没有忘记她,热情地跟她聊最近在哪里玩,正准备什么作品,给她寄了几朵押花。这些信件她得全部保留下来,毕竟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被在乎被喜欢都是缓解自卑感最大的良药。看到这些信件,与伊格内修斯相处时没法无视的隔阂终于短暂褪去。
不过,她没有继续读下去,挑选了几个熟悉的名字的信件放进口袋,准备回去好好地展开它们,随后才开始看陌生人的来信。
大部分都是情书,也不管她是男是女,与其说是表达对她的爱,不如说是表达对她文章的喜爱。还有人询问她最近过得如何,猜测她去了哪位贵族家做客,怎么突然开始写管家的故事。
这下露西亚陷入两难的境地,她原本只是想把熟人的信件带走,但如今,每一封信她都想回复——就算是那些不知所云的情书。
她试图再在口袋里塞更多信件,直到两个口袋都鼓鼓囊囊,桌上还有些没来得及拆封的信件。
她探出头,看了眼吧台上的钟,发现已经将近4点,而酒馆里除了正在吧台抽烟的侍者,还没有一个人前来。那位侍者背对着她,正在欣赏挂在身后的告示牌。
露西亚也悄悄看起来。与其说那是告示牌,不如说勋章墙更合适。上面扎满各式勋章,但露西亚一枚也看不清,也不知道它们的来历。
她站起身,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
“所以,你去哪里了?”伊格内修斯比她更先一步到咖啡馆,他正拿着最新期的《闲谈者》做消遣。
露西亚看着克林索尔·加西亚画的封面,才想起今天是《闲谈者》出新刊的日子,她忙着在书店随便挑选书本做掩饰,都忘了这茬。
她心虚地把夹在书袋里的信件压了一下,在伊格内修斯对面坐下,嘴硬道:“我只是在外面逛了圈而已。”
“在外面逛了圈裙子能脏成这样?”
露西亚被他一提醒才低头,看见自己米黄色的裙摆被染成灰色。
“哎呀,没有注意到……”
伊格内修斯没有多谈,喝下一口咖啡,跟她聊起来,“《闲谈者》在讨论F的性别和身份,真有意思。”
“是吗,他们怎么说的?”露西亚捧起手中的咖啡,发现手抖得厉害,忙放下。
“嗯……挺无聊的,你看看。”伊格内修斯把杂志递给她。
露西亚干咳两声,迅速扫过专栏。
来自夸梅斯大学的佩格·奥利弗教授无比确定地说,F是位可爱的小姐,她的样貌与她的文风形成鲜明对比,是个毫不张扬的人,言语中是对她的欣赏与喜爱。与此同时,露西亚的笔友萨莎·格雷又说,F是位温和的贵族绅士,和他通信,每一句话都温柔且充满力量。而佩内洛普·哈托普伯爵小姐又说F是位衣衫褴褛的诗人,生活却不乏幽默和乐趣……总之,关于F的猜测,至今没有统一论断。
露西亚在与每个人通信时用不同-性格的恶作剧成功忽悠了一大票人,除了她的老师佩格·奥列弗。但佩格·奥列弗却无法说起跟她相处的细节和更多的评价。这让露西亚产生割裂感。
她把怀疑压下,抬起头,坏笑着向伊格内修斯询问:“你呢?觉得F是怎样的人?”
伊格内修斯的回答出乎她意料,“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为什么?”露西亚不满地说。明明她的文字很中性,还被批评家认可为锋利,比她更小的小孩怎么能这样评价她呢。
伊格内修斯说:“只有小孩才喜欢匿名的恶作剧。 ”
露西亚决定不跟他计较,把杂志还给他。伊格内修斯只是合上杂志,说道:“我认为喜欢一个人的作品还想了解一个人是愚蠢的行为。”
露西亚疑惑地看他,他露出尖牙说:“应当把作品与人分开看待。要是F和他们猜测的都不相似,是个满脸横肉,既粗俗又无礼,喜欢耍小聪明,私生活不检点的暴发户,他们一定会崩溃。”
“你!”露西亚咬咬嘴,瞪着眼睛反驳,“才不会。”
“我是说万一。”
“就是不会。”露西亚生气地站起来,“走了,我回家还有很多事要做,小鹰待在笼子里一天了。”
“回家?”伊格内修斯总喜欢抠字眼,这时也不忘记重复,“当然。”
他拿手杖起身,让露西亚挽着自己的胳膊,“再陪我吃个晚餐,露西亚,和我吃饭没你想得那么恐惧。”
露西亚必须承认,自己和他度过了愉快的午餐时间,没有想象中繁琐的礼节,和平常自己吃东西一样——除了得注意吃相。
她点点头表示答应,一面在心里想,除了和他吃饭外她还有其他选择似的。
伊格内修斯随即说:“那回到庄园,我是说回到家,你还会和我一起吧。”
露西亚摇摇头,斟酌半天,却没想到好的词句拒绝,就像有人逼着她写作,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伊格内修斯只好试图说服自己不去强求,他知道她仍在顾及他无法触碰也无法理解的事,只期待格雷沙姆·所罗门和翠丝特·所罗门的聚会赶紧来到,他需要他们面对面的帮助来寻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