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赴格雷沙姆的邀约以前,露西亚和伊格内修斯先去拜访了阿诺德·斯宾塞。
不得不说,伊格内修斯对于版权问题实在熟悉,露西亚懵懵懂懂听他和阿诺德说了半天,终于弄清楚,论文的作者是露西亚·戴维德,而实验数据的支持者是阿诺德·斯宾塞。
在信里,阿诺德提议由他来做理论和实验的主导者,感谢露西亚对于教育理论做出的贡献,而伊格内修斯则让她以“实验具体实施方法需要共同商讨”为由,要求同他见面洽谈。
一到阿诺德的住所,伊格内修斯也不废话,等基本的礼节走过一遍,露西亚又想要对自己的观点再做一番补充时,他便将话题引到论文本身去了。
靠着诡辩,阿诺德能把不知深浅的露西亚骗过去,却骗不了伊格内修斯,最终,伊格内修斯以“露西亚是提供理论的人,她自己也有条件做实验,如果不是她给你机会,你连参与都资格都没有”结束这场争论。
直到离开阿诺德的住所,露西亚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伊格内修斯不得不告诉她:“你必须把你的东西牢牢攒在自己手里,不准被其他人抢了。”
露西亚说:“但那是我孕育出来的东西,抢也抢不走吧。”
“你对我怎么不说这些。”伊格内修斯恼怒地说。
“那是因为,手稿能证明论文是我写出来的东西。而且,花了那么长时间却发表不出去,我会很难过。现在确定这篇文章能被世人知晓了,我就不那么着急了。”她甚至把这看做一种对于世界的奉献,而奉献者是谁,似乎不重要。
“学术可和创作不一样啊。抓住了,就是以你命名的理论,抓不住,就会被冠以别人的名字。”
露西亚点点头。
伊格内修斯觉得她还是不明白。创作是奉献,但学术始终是自私的。就算她一副明白的样子,他还是说:“审核可不会看你的原稿怎样。谁抓住了就是谁的,往往站稳跟脚的教授更容易发表论文。”
“什么意思?”
果然没明白。
“不争取,你的理论成果只会是他的。我们还在相互争执该不该利用学生时,别人已经把你的成果据为己有了。”
露西亚终于听明白了,“就像科学的专利一样?”
“是。你也应当有这个意识才对。”伊格内修斯补充,“我现在到希望你利用我了。”
露西亚不满地说:“不要,我才不要用你家的名号,就像你替我出头一样。”
“至少下次这类场合也带上我。”伊格内修斯靠着马车窗户,歪头看她。
“当然。但我以后也会去了解这些流程的。”
伊格内修斯却戳破她的幻想,“了解流程了还得有权力才行。阿诺德·斯宾塞背后有珀西侯爵撑腰,又是尼德兰大学的创始人之一,才敢大胆对你提要求。”
“你怎么知道?”
伊格内修斯茬开话题:“不要问那么多。你说好只工作这半天的。”
露西亚摸摸蕾丝手套里藏着的叶子,突然感慨道:“稍微有点想那只小猎鹰了啊。”
伊格内修斯这时才记起,“你还没给它起名字?”
露西亚也才发现这点,只好硬着头皮说:“叫顺口了。”
“我还以为你靠起名驯服了它呢。”
“嗯,现在给它起个吧……要不就叫杰利柯好了,我家那只猫就叫杰利柯。”
“你想回家?”伊格内修斯问。
“不了。”露西亚无奈地笑,一声不吭失踪一年之久的女儿,不要也罢。
不过,她还是抱着某种幻想说:“假如在路上遇到他们,他们又认出我,我就回家。”
伊格内修斯没有说话,把头扭向一边,看马车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马车此时正行驶在红枫叶大道上。
他于是问:“你想到处逛逛吗?”
露西亚摇摇头,她觉得有点疲惫,“还是等和所罗门先生他们会面再说吧。”
她强打起精神,说:“我开始期待这次旅行了。我只在书里看过梵高平原的介绍,还没有真正看过呢。”
“我们以后还可以去其他书里写过的地方看。”
“我想秋天在红枫叶大道过,冬天去马斯塔草原。”露西亚补充,“当然,就算留在岛上也没事。”
伊格内修斯说:“留在岛上能看什么呢?”
露西亚思考了会,说:“看草木枯荣,港口封闭,从死寂中寻找生机。也会很有意思吧,其实我想抓住每一个感受世界的机会,就算它充满危险。”
“我不想在岛上荒废时间了。”
“那真是太好啦,我也算不辱使命。”她觉得有些闷,掀开窗帘一角,看熙熙攘攘的人间。
有的人行色匆匆,仿佛只是误打误撞闯入这条街,局促地要逃离;有的人带着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女孩,亲昵地揽着对方的腰行走,以至于她恨不得躲起来;有的人打着阳伞和同伴聊天,还有年轻的小伙子在街上窜来窜去。
但这条街没有小偷和乞丐,也因此像是少了些什么。
露西亚看向伊格内修斯,“再让我给你讲讲课?”
伊格内修斯摆正身子,俯身说:“愿闻其详。”
露西亚别开眼睛,盯着裙摆上的小蝴蝶结,两只手不安分地抚平裙子上的褶皱,说道:“也不是上课,只是一些感悟罢了。”
她抬起头,“我只是在想,生活就像在编织一块有花纹的布料,你不知道这块布料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你生活的每一天、每一个遇见的事,都会变成丝线,织进你的人生里。其实,幸福或者痛苦都无关紧要,最终它都会变成生命里的一幅图画。”
伊格内修斯有不同看法,听完她的想法立即反驳,“你的说法真残酷啊。”
“为什么?”
“幸福和痛苦都是真真切切的,在幸福里我们当然可以觉得无关紧要,因为那些日子过得既轻松又快活,然而痛苦却漫长又难捱。”
露西亚明白了,“你认为我否定了人从痛苦中熬出来的勇气?”
“对。这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