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他的人脉资源,还被他身边的人赞赏。这些不都刚好证明,你就是在利用伊格内修斯吗?”
“那我为什么又转头去爱内厄姆呢?”露西亚也在深呼吸。她像她自己所说的一般,把自己从自身抽离,以辩论者的姿态为自己辩护。
她继续说:“如果我是个为了达成阶级提升目的,可以做出任何牺牲的人,我为什么不一直纠缠伊格内修斯,直到变成他的夫人?”
“因为……因为公爵和公爵夫人不同意,所以,所以你勾.引上内厄姆,加害于坎贝尔家!”
“这是搬弄是非!明明我才是受害者。”露西亚失态地捶胸,“我希望你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像那些人一样,被作家的笔所干扰。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背叛伊格内修斯。”
“可你今天又和一个人共同出现在这里。”佩内洛普指着树林后的别墅说。
露西亚感觉自己支撑不住,顺势在树下坐下,喘息一会后有气无力地说:“我出现在这里,恰巧证明,我绝对没有背叛他,绝对没有利用他。”
她第一次直视那些伤害,感觉好不容易被怀特修补上的伤口,又在佩内洛普的刀下一点点裂开,糜烂的肉和血液一同淌出。
佩内洛普站在她跟前说:“所以你现在又和他在一起了。才半个月,你就忘记了伊格内修斯,是吗?”
“我再强调一遍我没有。人的关系不止有爱,还有其他东西。我当时是负责教授伊格内修斯如何去爱,现在我该放手了。”
佩内洛普的眼眶变得更红,“你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负责任,只是你想放手而已。什么该不该的,别为自己找借口,明明就不由你说了算。”
露西亚立即察觉,她和两兄弟之间的故事又多了一个版本:她和内厄姆相爱是故意要激起伊格内修斯的愤怒,学会放手,好让她自己全身而退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爱。
她们俩的表情都别扭地拧在一起,承受同一种巨大的疼痛,但疼痛没有因分担而减少,反而以十倍百倍之势凝固在头顶。
最终,露西亚尝试用退却来卸下这份负担,苦笑着对佩内洛普叹息:“身败名裂的是我才对啊。”
她不明白,伊格内修斯有什么名声可以败的?在她接手之前,在公众面前,他的形象就一直是个嗜血成性的疯子。
这下,佩内洛普才幡然醒悟:是的,从头到尾,抨击的对象不是坎贝尔公爵,不是伊格内修斯,不是内厄姆,是露西亚·戴维德。
佩内洛普抽噎着,身体止不住颤抖,“密集的报道消失后,我去拜访过伊格内修斯。”
她坐到露西亚旁边,不停用手帕擦拭眼泪,不再大声吵架,恢复成淑女的模样。
整理了一会思绪,佩内洛普继续说:“他又变回之前的他了,阴郁、暴躁、易怒,难以沟通。”
“但你还是和他沟通下去了。”露西亚侧过身子对她说。
“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我不敢说爱他,只是希望他能帮帮哈托普家。之前,因为F的缘故,我们有说上几句话,所以,这次我也以F开头。他说,帮助我可以,但是要我以F的行踪作为交换。”
露西亚面不改色,只是悄悄攒住衣服的裙摆,看起来就像裙摆卡进树根里,要用力才能扯出来。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无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像流浪者集会这样重要的会议,F一定会来的。”佩内洛普继续说。
这时,露西亚才反应过来,自己参加的原来是流浪者集会。这是一个由瑞恩斯特的作家协会主持的思考者的舞台,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全体会晤。
亚美尼亚正是此次会晤的地点,但可惜的是,F没有收到集会请柬。
她立即说:“F不在这里。”
佩内洛普愣愣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不在吗?”
露西亚说:“之前的通讯地址F已经没有用了。”
接着,她下定了莫大的决心,告诉佩内洛普,“F去了加斯科涅,他想阻止战争。”
佩内洛普的表情更难看了,“为什么他告诉了你却没有告诉我?”
露西亚安慰她道:“是因为事出突然,他没有把所有信件寄走。我收到他的信时,发现上面的笔记非常混乱,他大概是出了什么事。”
见佩内洛普并不相信,她继续补救:“这么重要的集会,霍奇森·杰拉德、萨姆森·弗格斯也在吧,你可以问他们。”
“我问了萨姆森·弗格斯,他说他也没收到F的信,所以才把请柬给我。”
“他没来吗?”
“没有。他不喜欢这类聚会。”说到这,佩内洛普补充道,“他和他的夫人关系很好,觉得比起聚会,还是和她在一起好。”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萨姆森·弗格斯要向F表露家庭不和的样子,但露西亚还是点点头。
为了转移佩内洛普的注意力,她继续编造道:“F说,加斯科涅现在形势紧急,他必须去做点什么去阻止不必要的牺牲。作为一个提笔写字的人,这是他必须要承担的使命。”
“我能看看……吗?”佩内洛普的眼睛像小鹿盯着她。
露西亚承诺道:“我没有带,但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你看的。”
“好吧。”谈话结束,佩内洛普擦干自己的眼泪,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站起来,又朝露西亚行礼,“我对刚才的行为表示抱歉。”
露西亚忙站起来,同样回礼道:“这没什么。被用来发掘真相的笔,同样可以用来掩埋真相。一直以来,我们其实都被困在文字的樊笼里,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意识到。”
她自嘲地轻笑,仰视树林背后见证一切的别墅说:“现在,该回到牢笼里去了。”
佩内洛普察觉到她的害怕,犹豫了一会,在露西亚准备转身离去时说:“我可以陪着你吗?就当是误会你的一些微不足道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