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没有一点光,也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最危险的重刑犯待的地方。露西亚缩在墙角,对外界的感知全然模糊,分不清究竟过了多久。她有点饿,但没到非吃东西不可的时候,送进来的黑面包被她咬了一口后就放在一旁。她想,等自己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总是会吃的。
她又做了梦,梦里成千上万的飞鸟席卷而来,飞到树梢,像监控一样巡视这片天空。梦做到一半,她又被人摇醒,带到另一间干燥的牢房,在里面那张铺着新被子的床上沉沉睡去。
新被子有一股刚从厂里出来,还没洗过的化工品味,看起来舒适,盖到身上又冷又重,但她太困,只能沉沉睡去。
入梦又梦醒,她还是不知道距离自己被捕已经过了多久。期间报社记者来过一次,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询问,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访客,无聊占据了她。她有很多东西想要写下来,但现在它们无处发泄,她也只能痛苦地沉思,试图把一瞬间的灵感全部记录。
与文字的缠斗让她更加形容枯槁,在外人看来,她是个沉默的犯人,拥有天生杀人狂的所有气质:敏感、沉默、畏缩,喜欢躲在角落啃自己的指甲。
一阵嘈杂的铁链碰撞声打断她的沉思,她像只被惊醒的鹿凝视进入囚笼的人,并被他温柔地抱住,“抱歉,露西亚……我不知道你真的在加斯科涅。”
是伊格内修斯来了。他什么武器也没有带,连盔甲都没有穿,只有少尉的徽记可以看出其身份。露西亚不禁自嘲起来:最终她还是需要他的帮助才能脱离这种境地。
“我刚刚在构思情节。”她喃喃道。
伊格内修斯在她耳边说:“出去的时候你站在我旁边,我们并排走,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慌张。”
“好。”露西亚站起来。
随行而来的士兵们也没有穿盔甲。她不禁疑惑:这是和平谈判的结果吗?谈判内容又是什么。
伊格内修斯没有再说话,拉着露西亚往外走,在他们后面紧紧跟着两位走起路来像机器的士兵。投影在墙壁上的影子让露西亚不合时宜想到洞穴中的比喻。
外面在下雷雨,飞鸟无法进入雨幕,各自停留在房檐下,显得寂静,一阵细密的闪电在两人进入雨幕时把这片天地全然照亮,落下轰鸣的雷声,伊格内修斯像捉小鸡那样提着露西亚,让她离自己更近些,在光幕全然被土地吸收后,斯科特大师的身形浮现。他的身后站着十余名士兵。
她知道为什么大家不穿盔甲了,也知道为什么伊格内修斯的军队不能前进半步。
“不愧是魔法理论家。”斯科特看着伊格内修斯的雨伞问,“但你是什么时候换的伞?”
伊格内修斯这时才在露西亚耳边说:“特克洛奇的产物。用绝缘涂层做的,很安全。”
他对斯科特友好示意,“伞都一样,有很多机会可以把它换回来。我已经答应你的条件,这样做并非明智之举。”
显然,斯科特不打算讲理,眼神一动,他俩周围的士兵就抽出剑,向此方砍上。伊格内修斯不为所动,把伞交给露西亚,在伞柄上旋转一下,抽出一把细长的铁剑迎战。
斯科特见此又劈下一道闪电,可惜的是,伊格内修斯所用的剑和士兵们所用的剑一样,都是为了避雷而设计,更何况,伊格内修斯穿着简单,连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银制项链也取下来。
缴械其中一个士兵的长剑,将他们全部击退后,伊格内修斯把短剑递给露西亚,对斯科特说:“前辈,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毕竟今天我们是来议和的。”
他抬起右手,在大拇指上有一个铜制的戒指,因为颜色太过暗沉,和黑色的手套混在一起,从设计上看同样来自特克洛奇。他旋转包裹在戒托外的钻石,雕花戒面裂成八等分,露出里面一块极小的绛色石头。
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所有人都认为伊格内修斯在虚张声势,只有两位魔法师注意到,空气中有什么被阻断了。
“好了,现在,前辈,您能让我离开了吗?”伊格内修斯的眼睛里暗含杀意。
在露西亚看来,这一切都显得滑稽和诡异。做了那么多布局,仅仅依靠伊格内修斯手里的威慑,一切都土崩瓦解,和机械降神没什么区别。这样的奇迹在短短一周间居然降落了两次,她忍不住笑起来。
“露西亚,怎么了?”伊格内修斯的语气里有些许不安。他一手打伞,一手把露西亚环在怀里,缓慢地骑马下山。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神奇。那枚戒指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是我和特克洛奇的械剑贵族合作的产物。这种石头可以形成屏蔽场,屏蔽范围内的一切元素活动。”
“那就意味着你也无法使用魔法。”
“只要缴械魔法师,就没有什么好打的了。之前无法使用,是因为离施法者距离过远。”
露西亚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我有破坏你们的部署吗?”
“没有。帮大忙了,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驻城者是谁。呵,他倒了解我。”
“那接下来呢?”
伊格内修斯沉默了一会,说:“接下来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待在我身边就好。”
他问出从两天前就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你到诺伊斯堡那天不肯和我回我方阵营?”
露西亚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你在哪?”
“我是你摸的那只鸟。”伊格内修斯幽怨地补充,“也是,一只鸟算什么呢?除了能从天上俯瞰,什么也改变不了。”
露西亚想方设法解释,“我……我,是我的朋友让我去诺伊斯堡的。当然,不是佩内洛普。”
“我知道。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可你是怎么和飞鸟在一起的?”
“用你和皮姆教我的方法。”
露西亚完全明白了,“城里那些鸟也是你……吗?”
“不。但是鸟类之间也有社群。”伊格内修斯顿了顿,“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关系。”
露西亚不知从何说起,但她的疑问不比伊格内修斯少,“泰勒元帅在吗?”
“泰勒在北边。诺伊斯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