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兰看到已经移魂慕容超身上,仍然显得虚弱疲惫不堪的慕容垂这个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本来她进来之前,想好了一万种嘲讽他的办法,甚至也做好了手持苦无失,与之大战一场的准备,但现在,这些预备好的套路反而用不上了,她勾了勾嘴角,在心中再次告戒自己,无论何时,自己的这个大哥都是一个真正的枭雄,即使看起来再虚弱,也是装出来的,他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男人。 想到这里,慕容兰的脸孔一板,沉声道:“慕容垂,我才不相信你会真的就给刘裕感化了,你不是不知道他这种众生平等的想法,也是一贯觉得那不过是象苻坚那样的假仁假义,怎么短短一刻左右的交谈,你就能改变自己一生的信念,相信刘裕所说的呢?” 慕容垂(附身慕容超状态,这么多年的奋斗,无论是想自己成神,掌控一切,还是想要解除那个诅咒,造福族人,算来算去,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我总是以为自己天赋超人,可以主宰一切,却没有在乎过别人的想法,无论是族人的,还是你的,还是手下的。” “我的儿子们为了权力争斗,自相残杀,我还可以理解,还可以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这是因为圣树诅咒的原因。但是,当明月飞蛊刺我那一剑的时候,我所有的信念都崩溃了,这个世上,居然再也没有我值得相信的人,或者是妖!” 慕容兰冷笑道:“想不到当年我对你的背叛,都没有起到这样的效果。” 慕容垂摇了摇头:“不一样,你从来就不是和我一路的人,你的本性中的善良,让你能相信人性的美好,这是你这个妹妹和我这个哥哥最大的不同。我甚至在怀疑,你是不是也跟刘裕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不是我们慕容家的人,要不然,你怎么也会脱离那个诅咒呢?”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慕容家的女人,难道也要陷入这个什么争权夺利的诅咒吗?” 慕容垂点了点头:“无论是嫁到我们慕容家的,还是我们慕容家外嫁的,都没有省油的灯,当年慕容芙蓉远嫁代国拓跋氏,成功地引起了代国内乱,父子相杀,手足相残,而嫁到我们慕容家的可足浑氏,也是祸国妖后,害得我有国难投,大燕灭亡,现在想来,带着刘裕灭亡大燕的,不也是你这个慕容氏的公主,我慕容垂的亲妹妹吗?” 慕容兰叹了口气:“这一次,我始终是站在大燕一边,可没有帮着刘裕,你别什么事都往这个什么诅咒上扯,要说权力欲让人心扭曲,倒是事实。” 慕容垂咬了咬牙:“是的,这次跟刘裕聊过后,我渐渐地都有些相信他的说法了,他说这皇帝可以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引得无数天下纷争的原因,而不是什么诅咒,这个道理,我之前不相信,但是当明月飞蛊刺我的时候,我开始相信了。让人们用尽一切手段,抛开一切人间感情去争夺的,不是什么诅咒,而是欲望和恩仇。” 慕容兰点了点头:“你连自己的儿子和亲人都信不过,却是始终相信明月飞蛊,她可是被你变成了这样的妖物,可以说是你让她送的命,你怎么会信她呢?还有公孙五楼,只因为一个脑蛊,你就相信他胜过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 慕容垂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们的忠诚,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能控制他们。因为我掌握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公孙五楼怕死,所以我在他身上下了脑蛊,随时可以让他死,逼他做我要求的任何事情。至于明月,刺杀不成就脑蛊噬体,变成妖物,这是我安排的结局,但我知道明月一向自负容貌,又是最怕蛇虫之物,变成这样,会比杀了她还要难过,她比任何人都想变回一个人,哪怕是作为一个死人。” 慕容兰点了点头:“所以,你是用万年太平之后,你拥有神力,可以让明月恢复人身这点,来引诱她?” 慕容垂正色道:“是的,所以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哪怕到了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手杀我。难道杀了我,她就能变回人了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我想,她不是相信能变回人,而是不相信你能让她变回人,与其一直就是个妖物,不如现在就跟你同归于尽,这恐怕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慕容垂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深思。 慕容兰继续说道:“就象公孙五楼,你以为可以用保住性命来要挟他,但却忽略了一点,要是他认定了自己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死中求活,对你行刺,这样也许你就杀不了他了。干掉你和顺从你,是两个选择,但都有实现的可能性,如果你把他们这样的人逼得不得不干掉你时,那他们就会象这次的选择一样,慕容垂,这就是你最失败的地方,你自以为可以掌控所有人,但实际上,你是做不到的。” 慕容垂半晌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也许,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试图去控制别人。而刘裕才是正确的,他尊重每个人,哪怕是那种卑贱,无能的人,他认为即使是这样的废物,贱人,也有权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作为当权者,需要给他们提供公平的机会,我想,如果公孙五楼和明月是在刘裕的手下,应该是不会背叛的。” 但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冷芒一闪:“不过,阿兰,你也别得意,凡事都有两面性,刘裕这样做,也许会亲近小人,让不如他的人肯为之效力,但对于那种高高在上的士族,大将,野心家们,这些人早晚是会反对他的。他最危险的对手,就会是最亲密的伙伴,以后如果要失败,也一定会败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