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他们将门合上后,蒙面人一起跪在静室中央,毕恭毕敬地向屋内席上的人施礼:“见过夫人。小人们把他带来了。”
沅君揉了揉自己被夹得酸痛的胳膊,她看看那把自己夹进来的黑衣人,心头又害怕又恼怒。
屋子里有灯火明着,地板很干净。沅君下地后面朝着门,正在盘算着要不要冲出大门,就在这时里间席上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响起:“你们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那是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温和却又不失力度。
“诺。”四个黑衣人闻言似乎很是高兴,毕恭毕敬的起身,退出门外去了。
他们退出去后,大门再次合上,沅君看着紧闭的大门,心底不无幽怨。门口守得有人,她是怎么都冲不出去的。
“把他带过来让我瞧瞧。”里面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突然间,身后一下子走过来四个女侍,两两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和肩膀,推着她,往里间去,一直到木案后的席上,一个神容宁静的老妇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沅君的心吓得“砰砰”直跳。隔着漆案,那老妇人正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审视着她,她完全不知道那老妇人究竟要干什么。
那老妇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银发夹杂着青丝,发髻简约。她的脸上颧骨突出,有许多皱纹,但眼睛熠熠生光。她的妆容很素淡,发际间只别着几只玉簪,穿着粗布深衣。虽然年纪比较年长,但是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硬气。在她的怀里,竟还卧着一只慵懒的狸花猫,此时它正幽幽地盯着沅君。
虽然形容如同寻常农妇,沅君却莫名觉得眼前的人来路不小。
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那只狸花猫的毛皮,老妇人仔细地看着沅君的脸,眼神中流露出惊讶之色。她不由幽幽道:“太像了。”
像?像谁?沅君一头雾水。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把我抓来?你知道我是谁么?!我乃是卫国公子卫沅君,卫国国君是我的王叔!你还是把我放了吧,这样回宫后我会向小王叔求情,或许他还能饶了你的性命……”沅君说出这番话,自己都觉得全无底气。
对方在送亲队伍里公然将她掳走,很明显是知晓她的身份的。
果然,那老妇人不仅丝毫没被她吓到,反而是轻轻地笑了起来。她不疾不徐,话音里甚至带着几分戏谑:“你那王叔找不到这里。再者,就算他找到这里,也不敢轻易把我怎么样。”
她轻轻甩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端起案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来和我说说,你是何年何月和日出生的。”
沅君愕然。这老妇人好生奇怪,把她抓来既不打又不骂,反而问起了她的生辰,这是何故?
“我不告诉你。”沅君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是不想告诉这老妇人。
老妇人挑起眉毛,瞧着眼前的小人儿,也不无好气:“快说。不然我生气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什么都做得出来……杀掉她?割掉她的鼻子,耳朵?又或者砍掉她的手脚……宫里的刑法,她是大多都听说过的。她“咕咚”一声,咽下一口惊恐的口水。
“我就不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告诉你!就算你割了我的鼻子,砍掉我的手,我也不告诉你!”沅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扯着嗓子就吼了回去。
老妇人惊诧了,她放下杯子。“小小年纪,倒是挺有胆魄。”可是她随即又笑了。“想我一生杀人无数,倘若是连你这小小孩童都降伏不了,岂不让人笑话。”
老妇人看着沅君,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看得沅君心里直发毛。她又道:“你可想好了。反正,你现在不说,一会儿受不了皮肉之苦,也还是要说。”
沅君哆嗦了一下。她咬咬嘴唇,声音小了很多:“我不说。”
老妇人点点头,不无赞赏:“个头不大,骨气倒挺硬。”
随即,她向那四个女侍扬了扬手,只淡淡地说了几个字:“挠她痒痒。”
“诺。”女侍们齐齐应诺,转而,四双魔爪就齐齐向沅君伸来。
沅君以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挠她痒痒?
挠她痒痒?
是挠——她——痒痒。
几乎就在她刚刚反应过来的那个瞬间,她的腰间,胳肢窝,脖子下面,就开始遭受到最无情的攻击。
“啊啊!”沅君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可是随后,一阵铺天盖地的笑声中,她开始“咯咯咯咯”地疯笑起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甚至痒的躺倒在地上,什么都顾不得了。身上奇痒无比,她觉得自己简直想发疯,因为她简直要被……挠死了。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她想笑,是她实在没有办法不笑啊!老天爷啊,神啊,苍天啊……谁来救救她!
她拼命地想躲,可是四个女侍八只手,她简直是避无可避。护住了脖子护不住胳肢窝,护住了胳肢窝护不住腰,身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简直快要让她崩溃了。笑到极致,她的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痒到极致,那种窝心而又难受的感觉,让她眼泪刚流出来就又再次忍不住狂笑出声。
就这样笑了哭,哭了笑,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是受不住了,只好向老妇人求饶:“老奶奶,求你了,我说还不行么!快让她们住手!”
老妇人气定神闲地摸着她的狸花猫:“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来骗我老人家?”
沅君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君子……哈哈一言……驷马……哈哈哈哈哈哈难追……”
“好。这可是你说的。”老妇人摆摆手。
女侍们收了手。沅君身上的奇痒总算是消失了。
可是……被挠了这么许久,沅君也是委实难受至极。她喘着气,喘着喘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今天总算是知道了,笑的极致是哭!是哭!
“我的生辰是……庚寅年七月廿七……”她委屈地抹着自己的眼泪,抽抽搭搭地说着,傻兮兮的模样,让身旁的女侍们看了都不由捂嘴偷笑。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们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