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每次出门都挑自带帽子的加绒夹克,一到室外就盖在脑袋上,活像只PLUS企鹅,她照例抱着早餐在站台等待。
远远的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少年身穿长款卡其色风衣,内搭同色系高领毛衣,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逆风走来。
敖嘉朝他招手。
公交飞车准点驶来,敖嘉排在人群末尾,等陈树律过来后主动后退,让他先上车,但陈树律总会在上车时先投币,再侧身等她进来。
偶尔运气好,两人能抢到个空位,敖嘉一定是能坐到终点的一方。
今天运气爆表,后排几乎没几个人,敖嘉赶忙冲过去帮他也占了个。
“给你的。”陈树律突然把袋子递到她面前。
敖嘉把早餐塞进他怀里,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之前给他的帽子,不过这顶是新的。
她立刻戴上,拉下来遮住全脸,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凭感觉指向陈树律的心脏。
“把你身上值钱的摆出来,别磨唧。”
语气凶狠。
陈树律被她幼稚举动逗笑,浅笑摇头,眼神却有些恍惚。
上一次自己也这么幼稚?
顿时感到尴尬不已。
其实帽子他第二天就买了,但一直不知道怎么说,至于今天怎么突然带着出门,或许气温明显更低,亦或许今天恰逢校庆,送礼会不容易被拒绝。
敖嘉说完后,把帽沿卷起,露出水汪汪的大眼,很诚挚道谢,由于心情不错,她把之前的想法脱口而出:“阿律,之后,能跟你一起学习几何吗?”
她不好意思说想请他做自己的家教,还是没钱的那种,于是换了个说法。
陈树律先是诧异,再是恍然大悟,原来她做这么多,条件是教她学习。他思忖须臾,爽朗答应。
一切都遵循等价交换这个道理。
他接受,并愿意身体力行去实践。
“可以。”
短短的几秒,敖嘉的心情先是过山车一般,得到肯定答复后直冲云霄,她此刻就像出征打仗的将军,一开始忧愁补给,现辎重部队已确保无误,于是策马扬鞭奔赴战场。
心里底气十足。
“但只持续到期末。”
辎重部队的押运官话锋一转,提出条件。
“好。”敖嘉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十分感谢。
到站下车之后,敖嘉不敢相信这是学校门口,人满为患,成堆扎一起,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还有一列专门的车队,看起来非富即贵。
敖嘉不由得啧啧称奇,转向陈树律这边,“车队好气派……”
然而陈树律只是淡淡一瞥,厌恶感油然心生,眉头不悦地皱起。
敖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闭嘴,在心底暗暗责怪自己,在Y星,声势如此浩荡的,除了安家还能有谁。
“我们快走。”敖嘉拽起陈树律手腕,匆匆穿过光门,然后朝社团室而去。
两人走进外文社,人来得差不多了,进入更衣室换上对应角色的服饰后,文丽再三检查连接设备,调试实时捕捉和放映画面的比列。
为了赶时间,一行人乘坐轨道车去大礼堂。
后台挤满即将要上台的学生,文丽带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前台的电子帷幕传到后台,敖嘉蓦地感到紧张,不自觉搓手。
“大家放开手去演,别紧张害怕。”文丽温婉一笑,安抚他们紧张的情绪。
她说。
“这是属于你们的舞台。”
“这是属于我们的舞台……”敖嘉默念这句话,细细咀嚼,反复品味。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告诉她,她也能站在舞台上,有一束光专门为她而亮。
前面舞台上传来的鼓点声、观众席上爆发如雷般的掌声,敲击着敖嘉的耳膜,一切显得如梦似幻。
直至主持人念道:“接下来,有请外文社团的同学为我们带来的《孤军奋战》,让我们一起享受外文社团带来的,一如即然的,视觉盛宴。”
台下掌声雷动。
他们按照彩排时的队形从舞台两边入场,并连接进全息屏幕。
舞台上灯光暗淡下去,只剩下全息屏幕自身的光。
一切如排演时一样,只不过环境更加真实、下线的人会跌入茫茫星际。
激战的最后一刻,8537的公主舍命为0527的王子挡下一击。
多日来排练的画面像是电影,在敖嘉脑内一帧帧回放。
身体在缓慢下沉,下面是无尽深渊。
像是梦境,她仰面盯着上方看,双手舒展开,任由自己沉溺到底,断开光脑连接的瞬间,敖嘉感到浑身一松。
短暂途径的命运轨迹让她感触良多。
随着舞台灯一盏盏亮起来,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台上同学鞠躬谢幕。
礼堂的穹顶缓缓打开,阳光照射进来,混杂着灯光洒在各个角落,所有人同时抬头,或诧异或好奇。
骤然间,玫瑰花瓣从穹顶一泻而下,穿插在光里,每一瓣都被光穿透,红如血,纷纷扬扬落到台上、地面。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穹顶处。
玫瑰雨在深秋一倾而落。
敖嘉惊讶不已,伸手去接。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学校准备的惊喜,庆祝帝国高中成立一百年。
“阿律。”敖嘉小幅度侧身,看向左边的陈树律。
少年隐在玫瑰花瓣雨中,眉眼如画,目光如炬,面若温玉,像一尊严肃的雕像,静静挺身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1]
“陈树律。”敖嘉叫他全名。
她想说。
“你好像美神,在发光。”
她很少用漂亮来形容男生,但此刻除了漂亮,她实在找不出其他词汇来映衬他的美
。
见陈树律面无表情,敖嘉啧了一声,目光又回到花瓣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