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自知今日只怕难有善果,沉思片刻只得作罢。
“请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节哀,老臣等先行告退。”
内阁既走,冯太后仍旧怒气难消,犹自恨恨道:“看看,这就是大历的好臣子,满口的忠君为国,你皇兄才走了一天,才一天!他们便等不及了!”
“母后息怒,身子要紧。”
赵瑟不住地轻抚冯太后的胸口,心中亦是气愤:“为着这些道貌岸然之徒生气不值当,皇兄在天有灵看到该要自责了,母后好好保重身体,皇兄也才能走得安心。”
提到建武帝,冯太后刚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扶哀家起来,哀家想去看看你皇兄,送他一程。”
一面说着一面挣扎着起身。
赵瑟见劝不住,只得命人备了凤辇,护着冯太后去了停灵大殿。
一路行去,宫门洞开,沿途挂满祭幔,道旁灯笼照如白昼,宫人们恸哭声不止,冯太后的丧子之感愈发真切,真真是伤心处空断肠唯有泪千行。
正殿里佛音绕梁,百来个僧侣正在潜心诵经。冯太后哭着穿过念经诵佛的一行僧众,直奔建武帝的灵柩。
焦勖早已闻讯迎了出来,哀恸着叩地请安:“臣叩见娘娘,万望娘娘节哀。”
冯太后正眼也没看,直扑到建武帝的棺椁上,扶棺痛哭:“我可怜的儿啊,母后来送你了。”
躺在棺椁之中的建武帝已被焦勖着人精心收拾过,面上看不出死气,倒好似熟睡之人。
冯太后哀哀地看着躺在棺中的儿子,泪眼朦胧里,但见他除了略显消瘦之外神形一如生前,眉目干净得好似只是在睡梦中,心下稍感慰藉。
回身看见恭恭敬敬地伏地问安的焦勖,心知这一应停灵超度之事俱是他一手操办,再打量他神情疲惫,显是未曾合眼,不免心中动容。
“起来吧。”
焦勖谢恩起身,劝慰道:“陛下临终时最挂心的便是娘娘,恳请娘娘保重凤体,陛下在天之灵也可告慰一二。”
冯太后大哭了一场后,心中郁结已散了大半。此时再听他提起建武帝临终之时对自己的挂念,心中忽悲忽喜。
“替哀家好好守着陛下。”
她到底年纪大了,这一日夜伤心劳神费了许多力气,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建武帝的灵体,任赵瑟搀扶着走出了大殿。
冯太后前脚刚回紫云殿,后脚冯国舅便到了,进门便先放声嚎哭。
“我可怜的外甥啊,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至亲当前,冯太后刚平复些的哀痛情绪又被勾起,紧紧握住冯国舅的手痛声哀呼。
兄妹两个又是大哭一场,赵瑟劝完这个又劝那个,许久方才劝住。
冯国舅一面拭泪,一面状似无意地问道:“臣方才进来的时候,似是看到了三位阁老。”
他不提还好,一提立时就又勾起了冯太后的怒气。冯太后不由红着眼睛冷笑:“那帮老家伙等不及要另立新君了,可怜璠儿尸骨未寒。”
冯太后说得咬牙切齿,抱着同样心思而来的冯国舅面上不觉讪讪,连忙顺着冯太后的话痛骂内阁。
“这般阁臣最是倚老卖老,好生可恶!陛下才归天,他们怎能如此寒太后的心!”
冯国舅骂完,亦自知时机不对,只得暂且将商讨新君事宜的想法压下,又陪着安慰了冯太后许久,方才告辞退下。
次日清晨,内阁三人早早地又跪在紫云殿外求见冯太后,冯太后仍是不见。韩敏三人跪了半日,知今日亦是无果,心中虽着急却也只得退下。翌日又是如此,冯太后还要不见时,福宁公主却开了口。
“母后,还是见见罢。现如今皇兄已不在,往后国事还要仰仗内阁,到底是不好太过下他们的面子。”
赵瑟半跪在冯太后膝边,半是撒娇半是求情道。
这两日她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许多事便能看得更远了些。
不管母后和她愿不愿意,这大历朝的皇位不可能一直空下去,皇兄没了,那些大臣必然会再推一个皇帝上来,母后与她终究一介女儿身,需得早做打算才好。与其等别人选来个把握不住的,不如她们早些谋划,自己挑个中意的。
“哀家就是下了又如何,他们还敢寻哀家的不是不成?!”
冯太后自嫁给睿宗以来,一生便再无看人眼色行事之需,是以听见这话冷笑一声,全不放在眼里。
“母后别生气,他们自然是不敢的。只是母后,今时到底不同往日了,往后没有皇兄护着咱们,咱们得自己为自己打算了。”
这话落在耳里,冯太后不由怔住了。
她这一辈子,少小在家有父兄母亲疼爱,嫁人之后,又得夫君珍视,何曾要她费过一日心思。难道临了临了,到老了反倒要自己打算了?
自赵璠亡故至今,冯太后从未想过这些问题,眼中不觉现出些茫然之色。她的儿子没了,往常那些理所当然的事就都要变了?
思绪及此,冯太后不由眼睛一红,又哭了起来。
赵瑟心底又何曾不难过,她自出生起便是这大历朝独一无二最最尊贵的公主,有母后疼爱皇兄宠着,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皇兄在时,她又何曾需要算计什么,谁曾想有一天也要自己为自己的将来筹划。
她强打起精神安慰冯太后:“母后别担心,您还有儿臣呢,儿臣会跟皇兄一样,好好照顾您的。”
“瑟儿,母后只有你了。”
冯太后紧紧抓着赵瑟的手,语带哽咽。
“母后放心,一切有儿臣呢。”
赵瑟红着眼睛回握住冯太后的手,说罢冲着殿外扬声吩咐:“明月,请阁老们到偏殿稍坐片刻,母后随后就到。”
冯太后止住泪,招来宫女们从新修整仪容,领着赵瑟来到偏殿。
“老臣韩敏、徐长春、刘一鹤,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罢,来人,赐座。”
冯太后一改往日的骄纵,忽然好言好语。内阁三人微顿,悄悄看了一眼彼此,连忙拱手谢恩。
“前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