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琦速速地将三人引上城楼与赵琮相见。
周恺曲长生陈大鹰行过礼,入得值房,一一将军情要事奏禀。陈大鹰腰上还携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语毕解下裹着人头的包袱呈上。
“此乃山东都指挥使马炎首级,这厮勾连岐王,接了兵部调令却只按兵不发百般拖延,暗中还纠集同党故意在军中散播张振已控制京城岐王不日即将入主京师的谣言,意图扰乱军心鼓动谋逆,臣情急之下,擅自将其斩杀,实有违法度,特来向殿下请罪!”
“杀得好!”
未及听完赵琦便扬声喝彩,在陈大鹰弯膝欲跪时及时出手托住了其臂膀不令他跪下,恨声道:“难怪我们接连派了两拨人督促河南山东两司及早发兵却俱未等来半个增援,此等不忠不义意谋不轨之徒,正该杀了以安军心。”
赵琮亦忙命起身:“陈将军忠义之举,何罪之有,阿姐,快快扶陈将军起来。”
说着叫卫宪接过了陈大鹰手中包裹马炎首级的包袱拿来,打开来放在自己身前的几案上。
觑着人头露出,赵琦微微撇开了眼,如非必要,她并不想再看见这些血淋淋的尸块,可怖又恶心,没甚意思。
赵琮面色从容,冷冷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案上那张血色尽失青白交错的全然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
他此前从未见过山东都指挥使马炎,自然不是为了认人。
如若今日先到的不是周恺曲长生和陈大鹰,而是岐王的人,他和阿姐也许就会折在这些狼子野心之徒手中。
只有赢的人,才有资格生杀夺予。
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马炎那双盛满惊惧诧异尤自还圆睁着的眼睛看了片刻,赵琮收回了视线,令卫宪收起头颅拿去交予庆国公处置。
“眼下河南都司的兵马还未出现,岐王既然能收买山东都司的都指挥使,河南这边只怕情况也不容乐观。周将军,长生哥,大鹰哥,你们入境时,路上可有发现何异样?”
曲长生回道:“我们是在勉琉镇同大鹰碰上的,一南一北两路兵马路上皆未遇到河南都司的卫所阻拦,河南这边即便有异动,人心也必不齐,暂不足为虑。擒贼当擒王,只要捉拿住岐王,余下依附之人势必方寸大乱,届时自可将其一网打尽。”
赵琮见曲长生语气不急不缓,神态亦是成竹在胸的模样,再观周恺陈大鹰二人神色亦是一般无二,料他们心中必是早已有了计较。
既有了真正身经百战熟悉战事军务的大将,岂有不用之理。
且他三人中曲长生和陈大鹰还是赵琦的故交,旧日又曾在宁王府捐助的义学中求学,比起庆国公武安侯等京中来的朝臣,私心里赵琮自然要更信任曲长生陈大鹰和周恺。
赵琮轻笑,顺势问道:“那依几位将军之见,该当如何方能擒住岐王?”
三人中周恺的官职最高,既是赵琮发问,曲长生和陈大鹰略一拱手,交由周恺奏禀。
周恺恭声答道:“回殿下,依臣等愚见,目下岐王只带了一万五千兵马来犯,连日急行军,明日到抵河下府时,必是人困马乏。臣和曲佥事趁夜领兵前往府界布下埋伏,令营下休整一日,待岐王到时,以我抖擞之师,战其乏困之军,必能捉拿岐王。”
“周将军既已有了良策,捉拿岐王之事,本王便交给周将军。”
赵琮朗声应允,正色令道:“至于兵马调度,几位将军皆悉内行,任凭裁夺。平叛一事,本王便全仰仗几位了。”
语毕起身郑重向堂下周恺曲长生陈大鹰三人施了一礼。
赵琦也笑着起手郑重向三人施了一礼:“周将军,长生哥,大鹰哥,辛苦几位及营下将士了,待擒住岐王,我另请你们喝酒。”
赵琦姐弟如此礼遇,尤其是赵琮,小小年纪,非但沉着果决,又兼礼贤下士,与昔日独断专行的建武帝相比,更叫周恺三人感念深切。
良将遇明君,叫人如何不澎湃振奋。
周恺曲长生陈大鹰当即拱手朗声应命:“臣等必不辱命,必生擒岐王来见殿下。”
领命毕,商议由周恺和曲长生领南直隶六万兵马即刻赶往河下府界外埋伏捉拿岐王,陈大鹰则总领剩余的六万兵马在渭州城外布防,以护卫赵琮赵琦和奉迎使队。
出得值房,趁着整备粮草的空隙,曲长生和陈大鹰悄声将赵琦叫至僻静处。
赵琦正疑惑是何事时,只见曲长生和陈大鹰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倒都不说话,一副好似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愈发疑惑了。
“长生哥,大鹰哥,咱们之间不必见外,有什么事你们直说便是。”
陈大鹰本是个直肠子,抓了两下头,也憋不住再酝酿言语,暗声先开了口。
“方才殿下跟前,我和长生有些话不便详说,其实早在兵部的调令下来之前,我和长生就都已私下提前在做准备了。颁布遗诏的政令抵达各州府的同日,有人夜里分别寄了密信于我和长生,信中原是提醒我二人张振意欲谋反,嘱咐我和长生提早准备粮草练兵事宜,届时若京中安稳,我们便当无事发生,如若京中一旦有变,即可随时发兵援助京师,襄护在路上的殿下和奉迎使队。后来张振果然围了京师,还和岐王勾连,意欲取而代之,我们方才能及时因应。我和长生也是路上碰上才得知对方收了同样的信,还是出自同一个人,一个叫我和长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故人。”
想不到中间还有这番缘故,原来早有人暗中在提防张振,且还是帮着琮儿这边的人。
赵琦听了也十分讶异,又听陈大鹰说信是出自一个叫两人都觉出乎意料的故人,愈发好奇起来,笑道。
“想来大鹰哥这样说,这个人必是我也认识,到底是谁给你们写的信?此人心思缜密,对朝中人事了如指掌,又能提前查获张振有不轨之心,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分别给你们送去密信叮嘱,在京中权势必是不低,咱们都认识的人,我实在猜不出。”
陈大鹰和曲长生对视一眼,定定地望着赵琦,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是焦毓。”
“谁?”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穿过十七年的沉沉重雾,又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赵琦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