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为意,摆着手上棉巾道:“快回。”
“那您……”敏思示意他那还未干透的头发。
“你回你的,你三爷病不了。”
敏思扑哧轻笑,“那奴婢真退下了?”
“走。”
赵寰按了按眉心,时而他觉着敏思十分啰嗦,对他甚不放心。在她心中里,她那三爷的身体,比他实实在在的想法重要许多。
外头寒风绕绕,敏思一出赵寰屋便打了个寒颤。屋里烧着地龙外加炉子,外头唯两袖北风,吹得她前胸贴后背如坠冰窖。
敏思顿时重忆起又冷又饿的滋味。
那滋味,早随着入王府、随着王妃拉住她冻得通红的小手,随着到三爷身边伺候,已久久远离她十年了。她团拢梅露松糕,并碟子一起端抱在怀。
记忆被悄然打开,鼻头不由有些发酸。
其实,今儿为避二爷,最后她还朝佛祖许下了一愿,若可能……她真想见见她父母。五岁前的些许映像,恁她怎使力,也未錾刻住什么……
出生在怎样人家,或贫或贱、或富或贵,一概不知。人牙子未予她留下丁点儿信物,也可能本就没信物。
她会编一种只一对翅膀三只脚的蜻蜓,草茎、竹篾、丝绳,但凡能编织无论何种材质都可。她想,那或是她曾经的家仅留下的东西。
那东西编织好了,似蜻蜓且又不似。她曾送过三爷,三爷虽收下,但敏思知晓那是三爷予她薄面。
四个近身侍候的大丫鬟,皆住在后院东西廊房。敏思穿过后院门,耳听着寒风吹绕院子壁前持立的湘妃竹,不由加快了步子。
前头一个人影过来,低唤:“敏思姐!”
“怎还没歇?”敏思望过去,见是玉髓抱着手炉正朝她而来。
玉髓把手炉塞给她,“可不光我没歇下。”两人快步行至东侧廊房,玉髓示意敏思瞧对面俩屋子,“都没歇呢!”
敏思抬眸,翡翠虽关了房门却亮着烛灯,而红玉正略拉开了门目光投向她,见她看过去,忙咯吱合门熄灯。
紧接,翡翠房里也暗下了。
敏思站立在原地略思忖了番,想来她二人行径,无外乎是关怀三爷。
玉髓簇着敏思进屋,问道:“三爷歇了?”
“该已歇下。”屋里让玉髓提前烧了炉子,将进屋便有股子微热气儿迎上敏思,她深吐一息,忙围炉坐下。将那碟子梅露松糕搁在炉旁小案,招呼玉髓,“过来吃。”
玉髓愣了瞬,见是三爷让她传的吃食却分毫未动,忽然明白过来,“对不起呀敏思姐,我、我忘记给你留东西了。”三爷都发觉了,可她不知怎的竟忘得死死的。
“胡说甚呢。”敏思捻起一块轻咬,她饿肚子是因太妃召见,与玉髓有什么相干。且多亏玉髓,这会回来才能围炉取暖。
“这糕子不错的。”除了有些凉。她拉了玉髓围炉坐下,取一块凑至她唇瓣笑道:“赏个脸吧,玉髓姑娘?”
“敏思姐。”玉髓瞋瞪着她,“三爷给你的,你可自个儿吃吧!”她蹭地起身,“我回屋了,明儿得早起侍候三爷呢。”
玉髓一下跑至门口,替敏思合上屋门后,又咯吱推开探了个脑袋进去,“敏思姐,壶中有热水!”
话音一落,不待敏思说甚便跑了。
这妮子。
敏思心头微暖,唇边含起了笑。
玉髓没言错,明儿得早起侍候三爷。敏思顾不上细嚼慢咽的品赏,就着热水囫囵垫了垫胃,几下盥洗后,拾掇妥她自个儿便歇下了。
不图好梦,但不曾想一觉还未歇醒,打望外头还黑着,屋门却被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