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秋看着赵国国主行将就木的灰白脸色,有些不忍,“父王把我喊来,是有什么要吩咐?”
赵国国主招手,让江遇秋坐在椅子上。
他低着头,“儿啊,我,我对不住你母亲。”
江遇秋想着是玉竹娘娘与他之间的纠葛,一个魅灵为何会进宫为妃,又为何会在三年前自缢于宫中?这里面定然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
“当年,赵国日益壮大,我贪图宋国越城盐池,于是出兵强占了下来,那时候在树林里遇见了你母亲,她说这个盐池是她家赖以生计的地方,希望我可以不要全部占据。”
赵国国主眼神浑浊,眼角的皱纹愈加沉重,“可那时候赵国几乎年年出兵,盐铁之利又素来丰厚,即便你母亲答应我入宫为妃,我还是违背了向她允诺的誓言,接手霸占了所有盐池,后来,她对我怨恨极深,竟乎日日不复相见。”
江遇秋顶着赵郁雾这张脸,她无法体会赵郁雾当初的心情,只是想着赵郁雾如今荒唐放浪的心性,怕是也与当初之事脱不了干系。
“如今,如今我也要对不住你了……”
赵国国主这话一说完,江遇秋就明白赵国国主这是打算答应大齐联姻之事了。
“儿愿意,”江遇秋笑着应声。
即便这份父爱是有条件,有代价的,她也想让面前这个老人不留遗憾地离开这个世间。
因为这段时间赵国国主给了她此生最渴求的父母之爱,她对他,心存感激。
“你当真?”赵国国主眼底噙着泪,嗓音沙哑。
江遇秋点了点头,“那大齐太子姜重明一表人才,模样生的极好,性子又温柔和善,儿很喜欢。”
赵国国主似是松了一口气,又拉着江遇秋讲了许多赵郁雾小时候发生的事,江遇秋听的津津有味,只恨时间不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回去紫御宫的时候,青桃告诉她说此次婚事筹办最快也得三个月的光景,江遇秋想着她只在这呆到赵国国主离世,其他的,再不干涉。
小时候在临墟山门,除了师父,几乎没有人真心对她,养父掌门日日说她不成器,合该跳河死掉,那时候江遇秋年岁小,哪懂得人心险恶。
在养父的不断批判中,江遇秋日益觉得自己活在世上就是个累赘,因而经常用刀在自己身上划出血道子,身上伤痕累累,有次她已经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准备了结残生时,是师父夺下了她手里的刀刃。
师父告诉她说,永远不要对这个世界放弃希望,无论你现在的境遇有多差,只要活下去,不断努力,总能见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所以,在江遇秋遇见一心求死的公孙厌离时,她不自主地就想救救他,不愿悲剧再次发生。
可世间有些悲剧是躲不掉的。
江遇秋走下台阶,望见了等在甬道的安庚将军,他来回踱步,似乎有些紧张。
“安将军!”江遇秋觉得反正这事躲不过去了,即便她不答应联姻,赵郁雾怕是也不会嫁给安庚。
安庚抬头,对上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他脸上带着笑意,似乎真的对赵郁雾痴心一片。
江遇秋对这样真诚的男子,心中总是有几分敬畏的,因而对他说话还算是和善。“安将军,是父王召见吗?”
安庚抿着薄唇,欲言又止。
江遇秋笑着:“我已经答应了联姻,姜重明就是我未来夫婿,不过,安庚将军也很好,日后定然会遇见更好的姑娘。”
安庚脸色惨白,他僵了一瞬,又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似乎是想尽力维持自己在明月公主面前的形象。
“没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江遇秋手扶着白玉栏杆,轻轻摇了摇头。
长痛不如短痛,本来对赵郁雾这样花心的女人,就不该抱什么希望,时常是人人都想成为那唯一的例外,可人人最终都会落空失望。
“将军若是无话说,那本宫就先走了,”江遇秋转身准备离开。
安庚快步走近了些,追上江遇秋,“殿下今日很不一样,像换了个人。”
江遇秋一时间僵在原地,裙摆曳地,扯不动步。
“将军此言何意?”江遇秋扭头笑着看向安庚。
安庚抿了抿泛白的嘴唇,望着江遇秋的眼睛,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轻声道:“故人已逝,对吗?”
江遇秋从安庚紧绷的脸上看出了悲伤,不甘还有一丝丝期待,她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对安庚来说是好的。
但所爱之人死去与所爱之人移情别恋相比,似乎前者更让这段感情刻骨铭心,伤害也小些。
江遇秋犹豫片刻,眨了眨杏子眼,没说什么话,只是轻轻朝安庚点了下头。
随后,江遇秋依旧按照计划去打坐,这两天姜重明来宫里的时候多了些,左右就是陪着她在外散步,一副郎情妾意的恩爱模样。
公孙厌离似乎已经成了过去式。
四皇子赵倡济怕公孙厌离伤心,还专门下朝后去国师府安慰他一番,但似乎公孙厌离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因为韩家那个表姑娘近日里一直缠着他,两人在大梁城中出双入对,跟着韩昭辉一起闲游。
直到江遇秋那日决意与韩月宁说清楚一些事,两人约在一家酒楼见面,她才闻知了其中的一些消息。
“你终于不躲了?”韩月宁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江遇秋坐在窗边,神色凝重,“月宁,我只是,只是觉得不久后就要远嫁他乡,所以想同你再聚一聚。”
韩月宁把剑拍在桌上,“你出嫁之后就不打算认我这个朋友了?”
江遇秋从小到大就没有朋友,最亲近的除了师父,怕就是“包打听”家的布谷鸟。
“不是,”江遇秋拿起茶杯喝了口,笑道:“你很好,我也喜欢你这个朋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们注定无法一直走同一条路,迟早会分道扬镳,各奔东西,执着于一些虚妄有意义吗?”
韩月宁驳斥道:“怎么没有意义?虚妄,你说我们之间的友情是虚妄,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