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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1 / 2)

半月期间,娄安一直没闲着。那药她一直喝着,如今脸已经好全了。皮肤细腻光滑,当真是姿容胜雪。

阳光打在她脸上,少女容貌艳丽,神情却平和,颇有些佛法心境。

她也日日在写字。只不过,那字不追求秀丽端正,而是挥毫泼墨,极尽潇洒恣意的态势。笔势勾连顺畅,“纵任奔逸,赴速急就”。

“小姐这字写得可真好。”连翘在旁研墨。

娄安看着自己写下的字,回忆起儿时姜父把她关在书房里,一关就是一天。

她当时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帖子不知摹了多少。几乎有名大家的字她都临过,哪一种字体都可谓是炉火纯青。

只是那一手好字,在她嫁给李璟之后,就再没有机会见天日。她深知李璟与她并无什么夫妻情分,又没有母家的支撑,显露才能只会招来他人嫉恨,无法保全自身。

如今时日不同了,这字必得派上用场才好。

娄安放下了笔,“连翘,我记得你说过,再过五日便是父亲的生辰了,我没记错吧?”

“是啊,小姐。只是……往年的生辰宴上,小姐总少不得受些委屈。”

娄安笑了笑,“委屈?既如此,今年的生辰宴,我就不必去了。”

“可是这样的话,老爷和夫人会责怪姑娘没有礼数的啊!”连翘担心地说。

“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五日后,细雨朦朦,万物都笼在霭霭的雾气里,像是江南女子微蹙的眉,哀愁散不尽。

娄府里倒是热闹。娄家三子,娄与敬,娄与思,娄与真,也就是娄安的父亲、二叔和三叔,三家齐聚,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娄家的小辈都送了生辰贺礼。旁的都是些俗物,倒是娄碧晴送了一幅画,画得是墨竹。这墨竹画得不错,张弛有度,只是少了几分竹的劲骨风韵。

娄碧晴今日穿了身青色的马面裙,看着素净,只是那裙角的暗纹是莲花的纹样,走起来摇曳生姿,是花了心思的。

她站起身来,柔柔弱弱地行了一礼,“大伯,这画是碧晴花了好几日做得,不知您可喜欢?”

娄与敬细细看了那画,“碧晴小小年纪,能画出这样的画,已经是极难得了。”

这话避开了娄碧晴的问题,娄碧晴却没听出来,只当娄与敬夸她便是喜欢。

娄碧晴回了位置,与蒋氏对视了一眼,状似无意地开口,“今日不知姐姐会送大伯什么呢,想必定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娄与敬一扫众人,却没发现娄安的身影,略皱了皱眉。

蒋氏适时地说,“大哥您也别怪娄安,她也只是身子不适才不能来的,小孩子心性嘛。”

蒋氏一席话不仅直接给娄与敬的心情定下了,娄与敬可能本没有怪娄安。一句“小孩子心性”又显得娄安是不识大体,任性妄为。蒋氏能暗地里给娄安使了这么多绊子,还与娄与敬的关系如初,定是心机深沉,老辣狠毒。

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了一个小姑娘,脆生生地喊道,“奴婢给老爷请安。”

正是连翘。

娄与敬认出了她,“你是大姑娘身边的吧,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连翘恭恭敬敬地答,“回老爷,近几日雨天生寒,姑娘身子弱,病还没好全,实在是难以出门。但姑娘心里惦念着老爷生辰,特意派奴婢来送贺礼。”

这话说得体面,一是说娄安确实是病了,并非故意找借口不来;二是说娄安虽然病了但是娄安还惦记着娄与敬,是尽了女儿的孝心的。

娄碧晴娇娇地问,“不知姐姐送得是什么好东西,不如让大家共赏吧。”

按娄安往年的行事风格,送得都是金银俗物,不过娄安手里没什么银子,送出来的东西自然是配不上丞相府的地位的,徒增人笑柄罢了。

去年娄安送了条金腰带给娄与敬。且不说娄与敬身为丞相,有没有资格戴这金腰带。那金腰带颜色假得很,一看就掺了些东西,娄安却作了生辰贺礼。

娄碧晴此时正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娄安送得本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与自己一比,更显得自己有才情。

要是换了之前的娄安,娄碧晴的算盘自然能打响。去年那条腰带几乎花光了娄安身上所有的银钱,最后却在蒋氏的挑拨下,娄与敬连收也没收。

只是……现在的娄安,可换了主子。

连翘听了娄碧晴的话,不闪不避。抽出了一卷宣纸。那宣纸边缘毛糙,切线并不整齐,纸面更是暗黄,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名贵的。

娄碧晴心里嗤笑一声,这娄安,还真是没让她失望。

连翘把那宣纸展开,正对着娄与敬。上面写着两行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正是娄安的手笔,那字自然是写得极好,恣意纵情,连绵不断,错落有致。看似圆滑,实则风骨极佳。

娄与敬看着那字,赞道,“好字!”

蒋氏看到那字,虽不懂,但也明白是好的。她不能让娄安占了这个风头,“字倒是好的,只是不知道大小姐是哪里求来的,可别是……”

蒋氏话虽没说全,但是话里的意思可是清楚极了。这字要是歪门邪道得来的还不如不要。

“二婶婶您这真是冤了我们小姐了,这可是小姐的亲笔。您也清楚,小姐生活向来简朴,生了病也是挨着。小姐病中憔悴,奴婢不知二婶婶讲得究竟何意啊?”

这时候连翘却不叫夫人了。

果然,娄与敬听了这话,“弟妹,你也是娄安的二婶,当是一家人和和睦睦才好。且这笔墨都不好,真是哪位大家,怎会连好的笔墨都没有?”

蒋氏听了这话,勉强地笑了笑,“是我多心了。”

连翘见她的任务已经达成了,便说,“老爷,小姐还病着,身边少不得人。奴婢想先回去。”

娄与敬点了点头。

连翘走后,家宴倒还如常进行,只是氛围有些微妙起来。

谁都没想到,才貌平庸的娄安,能写出这样一副字来。那字非有五六年的功底是写不出来的。娄安竟藏了这样一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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