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卑一般。
接连几日，叶青玄仿佛是打更一般，每日学堂后便来北苑，谷雨在的时候便和谷雨嬉笑打闹，她性子活跃，谷雨总是被她逗得满地打滚，两人常常头凑在一起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嘀咕什么。
谷雨不在或者忙碌的时候她就趴在床沿边，看看已经能坐起来的他，再看看窗外，要不就问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
比如，叶青玄问过“你为什么叫玦？”
玦，缺玉也，言玦认为她是在打趣自己，不理会。
叶青玄还会问“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问完又自己叹口气“罢了，你和谷雨说的也挺多的，你只是不和我说话。”
言玦依旧不理会。
比如此刻叶青玄看着他，眼神明亮“你恨宫里这些人么？”
“不恨。”
意料之外的回答，也是他第一次认真回答叶青玄的问题。
叶青玄用手撑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屋檐上因融雪而淋漓不尽的雪水，滴答落下，落在湿漉漉的台阶上，砸出一个浅浅亮亮的水洼。
“那你有恨的人么？”
言玦顺着叶青玄的目光望去“有。”
“皇庄时，曾有个奴才想要将我活活饿死，我被困了十余天，神志全无，后来我听谷雨说，是张先生为了我，差点自戕于门外，街上的人见了血，来了围观者才放过我。”
“我并非怨怪他苛待与我，我只是恨我自己，这世上唯一待我真心的人差点因我而死。”
沉默湮了时光，叶青玄久久不能回神，他说着此事的神情竟同他讨杯水一般淡漠。
可叶青玄还是被一股悲伤狠狠的掐住了脖颈。
他所说的张先生，谷雨和她提起过，张满先生，是名宦官，是从小陪着言玦长于皇庄，教他识字，带他启蒙的先生。
每次谷雨提起的时候都是满脸的得意“张先生才情无双，我们世子自然也是。”
她很敬佩这位先生，张先生一直因官籍问题迟迟不能入宫。
“是位忠义之士。”叶青玄回答。
“他只是名官宦，担不起郡主夸奖。”
叶青玄看着他，淡淡的说“宦官如何，曹日胜、怀恩哪个不是宦官，哪个不挟刀上马保卫山河，以出身论英雄的不过只有出身这一个谈资罢了。”
言玦一愣，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让他很意外，毕竟说这话的人是这宫中除了后妃最尊贵的人。
“郡主良善。”
非常明显的敷衍，叶青玄顺着言玦躺下的方向躺下，此刻天边已经泛起赤红的晚霞，黄昏的悲凉顺着风，顺着树，顺着冰凉的地面蔓延。
“我特别喜欢你这里，下过雪的树，结了冰的水，还有静的听得到的风，和我在西边的那些年特别像，哦，还有你这一院子的木槿，我母亲最喜木槿，母亲说它长得明艳活泼，也愿我似它一般，可它在西郡那寒冷的地方无法存活，我幼时从未见过。
再后来，母亲在我面前自缢，我挣脱开了母亲给我系上的白绫，就这么我同僵了的母亲最后待了三天，在那个密不透风的密室里。
那天是真的长，没有晨昏，没有雨雪，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么？”
她平静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什么？”他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
“这天总会亮起来的，
不要老是盯着黑暗，言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