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辞就这样眼睛直直地看着方丽萍,又看了看那放着几个精美包装袋子的方向,内心五味陈杂。
被她质问的人突然一下子有点发慌,垂下了头,两手抓了抓裤子,又慌忙松开,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解释:“哎呀,就是用了以前的存款……买几件新衣服怎么啦?”
方丽萍越是这样说,梁辞越觉得不对,这么几年过去了都不用的存款,怎么现在突然变得阔绰起来。
她知道方丽萍的经济状况,以前梁平安还没被抓的时候,家里情况还好,可是自从他被抓后,不久又在监狱自杀,方丽萍的状况是每况愈下。
更何况,梁辞还知道梁平安在外面,也养了不止一个女人。
“妈,你说实话。”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方丽萍,本以为可以慢慢修复的母女关系,又要变得岌岌可危。
七月已经是盛夏,外面的知了不合时宜地叽叽喳喳,更是衬托得屋内一片死寂。
方丽萍低着头,始终不敢看她,也不敢回答。
梁辞心中了然,她知道方丽萍爱慕虚荣,也大概知道这个钱,会从哪里来。
什么样的原因她已经能够肯定,只是没想到,方丽萍居然为了钱,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江宴之家里给的吗?”
方丽萍还是不敢出声,垂头站在一边,倒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梁辞突然泄了气,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悲凉,她现在已经空了,唯独只剩下可笑,又可悲。
“给了你多少?”
她语气缓和了许多,但坚持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能不明不白就这样下去。
如果不多,自己手里还有些小积蓄,马上也要工作了,努力攒一攒,自己想办法凑钱还给他们家。
方丽萍见她表现还算平静,以为这件事能够含糊揭过去,伸出两只手,全部张开,比了个数。
梁辞心中荒凉,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数目,对她现在来说,并不少。
可是已经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十万……”
“我的尊严,就只值十万块钱吗?”
梁辞没有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这荒诞的一切。
她就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变得空洞,透不出一丝光亮,再仔细看,里面只有对自己,对方丽萍的可悲可叹和可怜。
“那她既然给了,我也不能不收嘛。”
事已至此,再多说任何话,都没了意义,梁辞现在不想怪任何人,她没有力气再去想,江宴之会怎么看她。
她唯一的庆幸,是自己狠下心同江宴之分了手,断了所有的联系。
否则,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我找到工作了,你注意身体,以后我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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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之舍不得离开,可梁辞已经疲惫到极点,迫不及待想要赶人,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小辞。”
“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话里带着卑微的乞求,像是面对自己多年来珍视的宝物一般,极度怕他碎掉。
面对梁辞时,他从来没有多少骄傲。
只要梁辞答应他,从新来过,那自己绝对,再也不会放手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江宴之,我们没可能了。”
果然,他挣扎,纠结又难以自持地跑来见她,最后换来的只有自己落寞的离场。
被刺伤后落荒而逃的那几步,他想了许多,和梁辞的过往,还有现在。
他不会放手,既然又有了可能,就再也不要放掉。
江宴之还没走几步,又回头看她,梁辞已经没了踪迹。
他自嘲地笑了笑,小声对自己说道:“不要紧,我们还会见到的。”
梁辞第二天上班便接到了电话,因为沈致同离职,现在正处于审计期间,已经不能再接手律所的案子。
但是现在棘手的是,卓宴集团的董事长秘书亲自打来电话,说要再邀请上次去投标的两位同事前去面谈。
电话里将上次前去的两位同事,说了两遍。
他们本来想投的只是个集团下面的一个小公司,没想到现在已经可以去面谈整个集团的业务,律所合伙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说要上次去的两人,沈致同不能去,便只剩下梁辞了。
她不想接这个案子,上次去之前,她并不知道江宴之就是卓宴集团的董事长,如果早知道,她肯定会避而远之,不给自己惹麻烦。
可现下对方点明了要她再去,甚至惊动了律所最大的合伙人,亲自找到自己劝说。
梁辞思来想去,也不好再推脱,对她而言,不过一个工作项目罢了,公事公办就好。
她按照合伙人告诉她的约定好的时间,到了卓宴集团。
气势宏伟的高楼,绝佳的安城市中心cbd位置,地段算得上最佳,整整三十多层楼,都是卓宴集团的资产,全景落地玻璃,装潢新颖,站在楼里,可以将周围的所有景色一览无余。
到了前台,梁辞告知来意,没过几分钟,是秘书亲自来接的她。
她跟着秘书指引,一路电梯,通过整齐有序的办公环境,直走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口。
梁辞见这里并不是刚开始说的会议室,也没说什么,只安静地等着。
她自认为对江宴之还算了解,从小的生长环境优越,被人捧在手心的少爷,又怎么会为了自己沉沦?
昨晚上他的发疯,不过是偶尔的失常,梁辞并没有太当回事。
秘书拨通电话得到指示后,才上前推开门,看了看梁辞,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江宴之的办公室很大,奢华低调的定制办公桌,一侧的高档沙发,再旁边有一个专供他休息的房间,仅此而已,倒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当然,还有梁辞有些熟悉的淡淡乌木香气。